拉上了哥哥给自己放风。

只见她此时完全没听到哥哥的声音似的,正着急地把掰断了好几截的螺子黛往自己眉上抹,人又娇小身量未足,手够不着,一双细细如柳叶的蛾眉被她画得有如两条浓黑的毛毛虫,樱桃小口上更是沾满浓朱,抿唇的胭脂全擦在下颌上了。本是个粉雕玉琢的年画娃娃,这会儿被她自己画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滑稽不堪。可在小姑娘眼里,却是比母亲还美,她兴致勃勃地转过头来,娇语若连琐:“哥哥,阿蕤好看吗?”

谢瑍没忍住,唇边略露了笑意。小姑娘立刻跺脚,不满地娇呼道:“哥哥!”

她两条被黛笔染得浓黑的蛾眉蹙起,小嘴撅得能挂月亮。谢瑍笑着唤她:“妹妹,过来。”

他拿出母亲给绣的幽谷芷兰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把她脸上那些红红黑黑的印迹擦抹干净。小姑娘本生得秀丽明净,甜美可人的鹅蛋脸儿,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像两丸养在溪水中的墨玉,一笑时,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又分明蕴着股说不出的机灵慧黠之气,玉雪可爱。谢瑍又耐心地拿帕子蘸水把她胖乎乎的小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擦净了,小姑娘却嘟起嘴来,埋怨他:“哥哥把它擦了做什么呀?阿蕤画的不好看吗?”

阿蕤是谢珝的小字。取「葳蕤」枝叶繁茂、草木生长旺盛义,乃是她周岁那日,在会稽东山隐居的太傅谢珩亲自写信来给小姑娘取的。作为谢家孙辈第一个女孩子,桓家外孙辈的第一个女孩子,母亲是嫡公主,父亲是一州刺史北府兵主,舅舅是太子,外祖父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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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按宗室女规格破格封了翁主……她自一出生便可谓受尽宠爱,说是众星捧月如掌中珠也不为过,性子也因此娇惯了些。谢瑍竭力憋着笑:“好看,阿蕤是世上最好看的小姑娘。可是阿父和阿母要回来了呀,你不怕阿母责备你么?”

他继承了父母的好容貌,一笑时,宛如松涛明月肃肃入怀,清俊的小小少年模样,温润可亲。谢珝向来是怕母亲的,阿父什么都肯依她,可阿母却十分严厉。果然信服,不大情愿地「哦」了一声,恹恹坐回妆台前想要「毁尸灭迹」。

恰于此时,门外传来了父母的说话声。小姑娘脸色大变,把螺子黛撒手一丢,拉着哥哥躲进了屏风后,听得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又不放心地钻进了床榻底。

屏风外,桓微自进门伊始便瞧见了妆台下被摔成几截的螺子黛,蛾眉微微蹙起,问采艾:“乐安呢?”

采蓝采绿都已出嫁。桓微近年倚重的婢子,也就这个当年买进来顶替采绿的小丫头了。采艾才从厨房取了茶水回来,脸色大变:“方才还在这里呢!翁主说口渴,让奴去煮碗冰糖雪梨来,奴见小郎君也在才离了片刻……”⑦④尒説

女儿才五岁,又好动,小花猫一般成天追蜂逐蝶,片刻不瞧着,她便蹿树上去了,连外祖父的胡子她都拔下来过。桓微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等调皮的孩子,想起上次她哄走侍女跑到水榭假山里和大人玩了两刻钟的捉迷藏便阵阵头疼,气道:“去上回那个山洞找找,别是掉进去了!”

谢沂瞄了眼妆台上未及收拾的狼藉一片,抿唇暗笑,从后揽住妻子双肩劝道:“罢了,她定是怕你责怪,知道我们要回来,是故躲起来了。”

那罪魁祸首正藏在床底暗笑,桓微却狠狠瞪丈夫一眼:“都是你把她惯成这样!”

谢珝从小就调皮,真如她小字一样,是肆意疯长的春草,活泼明烈。桓微和丈夫都是安静冷清的性子,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调皮捣蛋的女儿出来。原以为女儿会是和她一样安静内敛的小棉袄,哪知生出个混世魔王出来。第一回抓周宴,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珍宝服玩不抓,反倒抓住了前来观礼的小皇孙桓恺。满座宾客哄堂大笑,都言她女儿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