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却是一黯,目中涌出哀色。女郎一定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吧?她有何面目回去见她呢?
她垂头丧气地跪下来,用力攥紧了衣角,凄楚摇首:“承蒙使君信任,可我并没脸回建康去……”
“你想留在我身边?”
家国大事,不可轻许。谢沂眸子微眯,久久地打量着她,不得不慎重。
采绿反问:“使君敢用我吗?”
“我通鲜卑语和汉话,更精通氐羌羯匈奴多种语言。士为知己者死,若使君肯信我,我愿为使君做一回苏秦张仪,游说各州。甚至是专诸庆忌……”
“你想为我刺杀慕容绍?”谢沂为她语中的豪气略微惊讶,又很快笑了,“论对汉家典籍的了解程度,徐老二反不如你。不过这种事还是行阳谋得好,不必牺牲你一个弱女子。”
略微考虑了一刻钟,颔首:“我身边尚缺一名译者,你想留下来就上任吧。”
“那可太好了。多谢使君!”
徐仲自然是极高兴的,采绿面上仍是淡淡,沉静地磕了个头。她仍想着来的路上徐仲所说的婴儿贯在槊上的惨象。北方混乱近百年,死去的黎民百姓不可胜数,她自以为早已司空见惯,可以无动于衷。可今日,到底还是有些愧疚了。
但愿使君能早日结束这乱世吧。
……
几日后,项城方向有了回讯。谢沂拣拨了一千军士,送元嘉等东宫妃嫔及燕王后段氏回项城。
诸妃皆喜极而泣,从长安到寿春,她们已有一月不曾睡过好觉,和慕容氏世代交好的拓跋鲜卑攻破长安,大肆淫虐先帝嫔妃和公主。反倒是被视为仇雠的齐军给了她们几天安生日子,甚至体贴地为她们赶制了为先帝守丧的素服,临行这日,一众妃子都泣不成声,莺莺燕燕,说着谢沂并不懂的鲜卑话或是蹩脚的汉话再三表达谢意。
唯独元嘉又哭又闹,死活不肯,高声叫嚷着「我不信你对我会如此绝情」吸引了不少人诧异的目光。谢沂不耐烦地将她捆了塞进马车,再三嘱咐兵士看好她。和段王后道别:“末将就送至这里,夫人好自珍重,望早日与令郎团聚。”
因两国互视为伪,他并未称呼对方为王后。段氏一直很少话,今日不见了采绿也没多问,反倒很谦逊地表达了谢意。若有所思地看了那辆传出哭声的马车一眼,登车离开。
车队辘辘远去,薛弼之和徐仲两个,陪着长官眺望了一刻,徐仲笑嘻嘻道:“使君好谋划,让凉公和拓跋部端了贼窝。项城之中,贼头儿必定顾头难顾腚,咱们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你咋说得这样粗俗?”薛弼之很是鄙夷,又很兴奋地问他:“使君,我们接下来打哪儿?”快两个月没杀人了,他手痒得很。
“不急。”谢沂眼睫微闪,仍望着平芜尽处渐缩为一行小黑点的车队,蔑然扯了扯唇:“礼不伐丧,我们此刻出兵是落了不义的名头。至于慕容绍么,他还会来求和的。”
谢沂所料不差,拓跋鲜卑踏平长安宫阙的消息一经传出,北方各州群起响应,纷纷宣布脱离燕国,自立为王,更拥兵马南下进攻项城而来。项城之中,得了斥候消息的慕容绍难抑怒气地来回踱步。突然间,拂下满案的书简卷帙怒骂道:“贼子敢尔!”
弑父自立,是一步险棋。可当这步险棋撞上了拓跋越进犯长安,就把棋局变成了一盘死局。
张纯嘏那个一根筋的会反不足为奇,鲜卑拓跋部和他家世代联姻,拓跋越本人幼年时还曾在长安为质,慕容绍自问不曾亏待过他,父皇还把他一个妹妹许给了他。万想不到,到头来竟会是拓跋部捅他这一刀!
“母后和太子妃她们到了哪里?”
他烦躁地问。如今项城以北已不安全,反倒是南边,齐军恪守约定不会进攻。军中这些营妓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