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寻到了妻子,她在东边的灯市口,行人四散一空,四周只有几个守卫的军士,九黎同薛荔之持剑护在她身前身后,她鬓发微散,面上也沾了尘灰血迹,半点不污倾国色。采绿正俯身蹲着,替她整理下裙。
见采绿在,他心头猛地大震,桓微却已扑了过来,娇泣着,唤了一声「郎君」。谢沂反手拥住妻子,叫她压着胸上伤口,脸已苍白,冷汗如滴,却还尽量平和着语气柔声安慰:“没事了。皎皎可有事么?”
“郎君受伤了?”
衣裘上血气浓烈,辩不出是谁的血。桓微惊惶地抬起脸来,眼眸中盛着的华灯光辉有如泪光。谢沂闷哼一声,抬手把她脸上的血迹尘灰擦了擦,哑声唤九黎:“先送夫人回去。”
他还欲回州府审问刺客,桓微却急了,清泪盈盈,坠了满怀:“郎君还想回去是不是?州府那边还有周府台呢……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府……”⑦④尒説
周诚那帮子酒囊饭袋能审出个什么来,谢沂只觉头疼。但对上她清光盈盈的眼也怕吓坏了小娘子,终是败给她的眼泪,无奈笑了笑,“好。”
这一声应下,眼前却足足地发黑,一歪头径直栽在她肩上了。采绿同薛荔之慌忙上前扶住他,薛荔之急道:“这是怎么了?”
使君先前过来时分明还好好的,半点瞧不出受了重伤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子工夫人就倒了。
桓微也吓得不轻,瞧见他眼睫阴翳下被华光照得泛白的一圈乌黑,心头猛然大震:“是毒!”
那些刺客的刀上有毒!
众人皆骇了一大跳,桓微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却还强撑着命采绿去找车载丈夫回去。又拜托薛荔之去请医正。薛荔之惶遽地去了,桓微也上了车回府。采蓝同采绿在外驾车,泣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使君在这京口城里也能招至刺杀!”
采绿脊背生冷,头脑昏昏涨涨的,四肢百骸俱被寒气充溢。她当然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这么阴毒的手法,是慕容氏的一贯作风。况且使君虽是一州刺史,却不在前线,并不瞩目,于公,是不该招至刺杀的。
那就只能是于私了……
回到府中,薛弼之兄妹也带着薛家军中的医正赶到了。众人找了张矮榻来,将昏迷不醒的谢沂抬至榻上,医正把他衣服一除,一道细长伤疤自胸口蔓延至小腹,虬龙一般,伤口已然发黑,俨然是中毒的征兆。
再看臂上伤口,亦是如此。薛弼之盛怒一拳砸在案上,“究竟是谁这么狠毒!若叫我抓到,我定将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桓微已然冷静下来,平静地拜托薛弼之:“薛将军,使君有我照料,还望你回州府一趟,暂时封锁使君受重伤的消息,助徐参军一臂之力。”
她嗓音柔柔的,一双秋水目映着熠耀的烛光,如盛月色。薛弼之脸上发热,吞吞吐吐道:“夫,夫人莫要担心。我这就去。”wap.xs74w.com
薛荔之呆呆地从谢沂裸露的伤口上收回视线,双颊晕红,方才在灯市口看见使君分明身受重伤也要护住夫人,她就知道,他们之间自己是插不进去的。黯然垂了眸,同兄长一道退出:“那荔之也回去了。”
苍髯白发的老医正把过脉,用酒清洗过伤口,把发黑的一圈肉割了挤出污血。他没用麻沸散,谢沂人虽在昏迷中,额上冷汗豆大,脸色如纸苍白。
桓微眼瞧着一盆盆清酒进去一盘盘乌红血水出来,眼中的泪便如断线的珠子坠个不停,手脚冰凉。她看着郎君昏迷中的俊朗容易,突然想到他曾给她讲过的那个华山畿的故事。
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他若是有事,她绝不独活。
挤出黑血后,老爷子却迟迟地沉吟着,不肯上药。九黎在一旁看的烦躁,索性抱剑出去守着了。桓微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