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顿,见她神色并无太深的厌恶,便知自己猜对了。哀伤地叹道:“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孤独伶仃。你至少还有大司马和李夫人疼你,有仪简爱你,而我……”

“我只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连自己的生父生母都未见过,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有一个简陋的姓氏……也永远不会被承认。我没有亲人,没有故旧,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除了你,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往青铜三腿高爵杯里倒了一杯酒,自嘲地笑。桓微本已有所动容,听见末句,飞快地轻声驳道:“我不是你的。”

睫畔却有点点晶莹溢出,迅速地一侧脸敛了。桓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唇角轻扬,极轻地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

“可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对我好。”

他话中悉是哀伤。桓微默然无言,启唇欲言却止。她很想问他一句,所以,他就要把他的感情强加给她么?桓晏又幽幽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几个月我也想了很多。”

“把你对我的好当成救命的稻草,抓住不放,误以为是场救赎,是我错了。”

“你敬我重我,拿我当兄长。我却误解你的感情,以致生出那样的心思。是我错了。”

“阿微,哥哥真诚地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过去的所为。若你实在不愿原谅我,不愿见到我,过些日子,我再去求谢仆射,让他把我调离京口。”

“你不必再说了。”

桓微终于有所动容,轻轻地打断他。她不想纠缠在这些过往里,只担心他是否会对郎君不利。转了话题:“你来京口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桓晏似是一愣,嘲讽哂道:“我身世浮萍,连自己的命运都做不了主。何谈是我要来京口。”

“阿微,你把哥哥想得太无所不能了。我只不过是粒被命运裹挟的尘沙,身在何处,并非我所能左右的。其实你心中很清楚不是么?大司马……父亲,并不完全相信仪简,也不放心我,怕我挡了长兄的路。”

“你如若没有对长兄做什么,父亲他为什么要防着你。”

她话里显而易见的对桓时的维护。桓晏心中微冷一瞬,

她能原谅桓时,能原谅桓芷,为什么就不肯原谅他?至少,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嘴上则道:“我需要对长兄做什么么?以我的身份,我的存在就是挡了他的路。”

“他明知仪简和我水火不容,明知……你恨我,却让我来这里。你也觉得这是哥哥的错么?”

他是齐室血脉,康帝的庶长子,少帝之兄。众所周知,少帝早逝无子,皇位这才得以传至先帝一脉。真论起来,他远比新帝有资格坐这个位置。他话中裹挟着些许悲愤,桓微略有些愧疚,低眉看着茶盏里丝丝袅袅升腾的茶雾敛眉不言。桓晏看出她已有松口的迹象,浅浅一笑:“马上就是新年了,我没有可去的地方,也没有亲朋。让哥哥留下来,好么?”

桓微眉眼微动,握着茶盏,许久都未说话。

“你只能待到人日。”

人日,是正月初七,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自然,她也有她的打算。这个兄长心机实在太重,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敢相信。可也深知,他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为达目的就松了口的。若不让步先稳住他,她担心他会在外散发流言,对桓氏和郎君不利。

只是,如何应对即将回府的必然打翻了醋坛子的某人,却是她所头疼的。

“阿微,你能原谅哥哥,哥哥真的很高兴……”

桓晏喜不自禁,启唇而笑,眼中若有桃花绽开。桓微漠然起身:“我并不是原谅了你。我只是为了桓氏。”

珠玉清泠的一句话,她携了婢子下了台阶,紧接着便有婢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