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矜持孤傲的妻子竟做出这幅卑微的姿态来,谢沂不但不觉感动。反倒有些生气,接了漆盘搁在食案上起身即走。

不妨被她拉住了手,桓微赧颜斟酌着词句,牢记着长嫂回信上所言「示弱」二字,柔柔地道:“郎君别生气了。”

“你知道的,我母亲厌恶我,她没有教过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怎样爱人和被爱。郎君大丈夫不记小女子过,原谅皎皎这一回吧。”

她小脸铅华洗尽,容貌娇艳无伦,是月下的丹樱。黛眉敛着一层轻愁,潋滟轻波里却含情凝睇,只盛着他一人。谢沂霎时心软得如同明月春水,哪里还生得气来,偏是打趣她道:“那你枕头下藏的素女经是怎么回事啊?”

这小东西,自己让她反思该如何待他,她倒好,竟想着服个软投他所好将这事糊弄过去。他若是应了,不成了那什么,色中饿鬼了。

桓微又红了脸,心头小小地挣扎了一会儿,乖巧地偎进他怀中,纤手颤抖地,把他衣带勾了一勾。

“可以吗?”

她柔声细语的,两颊晕赧,可怜兮兮地问。烛光下眼中似浮着一层轻雾,水眸盈盈,惹人爱怜。谢沂脸色一变,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扶她起来,“傻皎皎,郎君不生你的气,你也别这样作践你自己。你不是不喜欢那事的么?不必为了哄我……”

“可我喜欢郎君呀……”

她把他拦腰一抱,仰着小脸嘟起丹唇似喜似嗔,撒娇似的,见他皱着眉毫无反应,又恹恹地摇他,“郎君不喜欢我么?”

“桓皎皎,你……”

谢沂何曾见过这般千娇百媚的妻子,额上青筋毕显,无奈地掰着她手,将她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又被她一根根扣上,只好笑道:“你不嫌郎君脏么?好皎皎,先让郎君去洗浴,行吗?”

桓微这才放开了他,两人视线对上,霎地忆起自己方才的那些言语,又害羞地低了眉。

天知道那些话她演练过多少遍,有多让她难为情,好在目的是达到了。心头又有些小小的雀跃,姒妇说的法子果然管用,郎君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wap.xs74w.com

她那幅小表情如何逃得过谢沂的眼,唇角微动,心中却打定主意。这小骗子,不反思自己就想着卖乖哄他,他绝不让她得逞!

谢沂对自己的自控力一向引以为傲,安抚地摸了摸妻子的小脑袋便进净室了。桓微一时又紧张起来,担心自己到时候不中用,目光落在天青石越窑酒瓯上,迟疑着,伸手拿过,鼓足勇气灌了一大口。

第 94 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是酃县的酃酒,色如琥珀,甘醇甜美,且是温过的,入口不觉寒凉辛辣,只觉暖入肺腑,渐渐蔓延至四肢周身。

她捧着酒瓯静静品味了一会儿,但觉没什么醉意,便又饮了这一口,这一回,酒气可就上头了。酒瓯倏地滑落在地上铺着的红线毯上,瓷器清越,采绿忙进来将她扶起,“女郎,您怎么了?”

桓微摇摇头表示无事,由她扶着进了卧房,在榻床边坐了。采绿又要去煮醒酒汤,她这时还有些意识,红着脸道:“你先出去吧……”

采绿愕然,瞬然明白过来,亦红了脸退下了。

错金流云的博山炉里冉冉点着沉水香,帘帷静垂,红烛结花,玉漏银壶静谧有声。她坐在榻边定定看了那博山炉一晌,那依依的烟,便在眼前虚无了。灯烛亦朦胧。

这时忽闻卧房门响,她下意识地起身迎他。身子却软得厉害,新春嫩柳一般又软绵绵塌坐在榻上了。谢沂将手中擦头发的绢巾一扔,忙走过来扶住她。

桓微倒在他肩头,辛夷香幽幽扑鼻,暗携了一股酃酒的醇。谢沂皱眉,“你喝酒了?”

在她唇上尝了尝,起身要唤采绿。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