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二族家主面色各异,谢珩仍是淡然笑着,看不出情绪。王澹则捋着胡须同他道:“知好色而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倒是个敢作敢为的性子,令侄很是不凡。”

桓芙下意识去看王湛的反应,却见他蕴出一丝笑,俊秀清逸的郎君,如珪如玉:“仪简,祝贺你。望你同十二娘早日结成连理。”

“十二娘?”庐陵掠了王湛一眼,凤眸中寒意深深,“瞎了你的眼!”

“这是本宫的亲女、你未过门的妻子!桓十一娘!”

场面一时死寂。王澹尴

尬地咳嗽起来。王湛面上显出一丝慌乱,“这……昙郎实不知……”

“不知?”庐陵冷笑,“九郎不是看过我儿画像么,怎么连你未婚的妻子也认不出来,倒由着她叫别的男人救上岸?方才大雁袭击我儿,怎也不见你出手相助?!薄情至此,本宫如何还能放心地将女儿嫁与你?”

建春门既毗邻三省五台,多的是过往的官员,见这南齐最尊贵的三家争吵,纷纷遣了侍从过来查探。王湛欲要解释,庐陵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径直同谢珩道:“侍中大人若愿意为令侄提亲,便择吉日来桓府相商吧!王桓两家虽结姻在前,但当日我儿在朱雀航落水,王氏郎君在场却不闻不问,反而故意说成是十二娘!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实在令我这个做母亲的寒心!”

“既然王氏背誓在前,也别怪本宫悔婚了!”

她当着诸人之面抖出王湛当日事来,王澹气得嘴唇发抖,面色铁青。庐陵同谢珩道:“七郎人品贵重,芝兰玉树,这门婚事也是结得的。本宫在桓府等着侍中上门议婚!”

桓家轿辇浩浩荡荡而去,围观众人纷纷避让。一面又暗暗觑着王谢二族郎君。一个霞姿月韵,一个玉树挺拔,俱是赏心悦目的世家好儿郎。从前皆言王家郎君江左风华第一,谢氏郎君可排第二。但如今看来,这高下却要颠倒过来了。

王家郎君纵然姿容绝世,未婚妻落水却见死不救,实非良配。

也有认为王湛确实没有认出未婚妻、情有可原的,则指责谢氏郎君贪慕桓氏权势,不顾礼义廉耻夺人之妻。

谢沂将众人议论都听在耳中,未有一丝愠怒。这些议论他前世已经听得麻木了,夺人之妻又如何?分明是王湛自己将她推给自己的,两世皆如此!

至于桓微,她只能是他的。

他须得也让她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才算公平。

谢氏家主谢珩脸上是一贯柔和的微笑,宽慰地拍了拍王澹的肩,安慰他道:“知好色而慕少艾嘛。我这侄儿是个敢作敢为的性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又不知个中就里,倒连累令郎清誉受损了。”

王澹气得脸色发青,勉强耐着性子同谢珩寒暄了几句,分袂登车。

日已暮,夕阳没入建春门高耸的阙楼,围观的人群各自散去。

谢氏的牛车缓缓行在台城平坦的御道上,谢氏叔侄同乘一车。谢沂道:“叔父不怪仪简今日擅作主张么。”

世家联姻牵扯甚广,故由父母做主,还须族中拍板决定,慎之又慎。他七岁丧父,自幼跟随叔父隐居会稽东山,侍叔如侍父。今日之事他没有事先同叔父商量,随心而为,令谢氏做了世家大族的饭后谈资,一时又有些愧意。

谢珩闭目养神,中指缓缓揉着额际,彷如坐定的老僧一般。闻言「唔」了一声,道:“喜欢就去求娶,不必为家族龃龉影响个人婚姻。”

“我陈郡谢氏,还没有衰落到需要牺牲儿郎婚姻来维持门户的地步。”

顿一顿,沉吟道:“只是你母亲那边……”

谢沂不言。

谢沂之母刘氏出身彭城刘氏,幼时双亲殉难,自幼长在外祖汝南袁氏家中。同几个表兄表姊的感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