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郎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谁要同你生孩子……桓微默默腹诽。想起那株红梅心底又无声笑了,罢了,想必愿意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我给他取名叫瑍,瑍者,美玉也。他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可只陪你到六岁,便夭折了。”
桓微原本还鲜艳的脸儿顷刻晦暗下来,怔怔地看他,开始有些后悔执意要问他此事了。即使是梦,那种痛失爱子的滋味也当不好受呵。他叹息一声,轻抚过她眼眶边悄然掠上的水波,玉颜颓唐至极,“你怨恨我,”
“持剑抵在这里……”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他涩然凝视着妻子微红的眼睛,“你说,生身何罪,与君相遇,如果有来生,你不愿意遇上我……”
“郎君别再说了。”她忙按住他的唇哑声唤。想起他昨夜所说的他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便一阵心绞,几为之泪落。这个梦也太残酷了一些,早知如此,便不该问他了。
夫妻默然相对一瞬,桓微看出他情绪仍旧不大好,担心
他仍为梦魇所困。捋平他衣上一寸褶皱,又软了声劝他,“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我们不是还没有孩子么?只是梦而已。郎君切勿为之伤怀。便是……那也不是郎君的过错,我不会怪郎君的。”
谢沂只一笑,微微苦涩。而后静静看她,启唇轻声问:“那你爱我吗?”
桓微结舌,面上慢慢泛出薄红来,如何老问这些肉麻的问题!
“我……”
她赧然垂眸,长睫因了心里那些如火屑翻涌的滚烫词句而慌张轻颤,片刻,方低声道:“结发行事君,慊慊心意关。我对郎君的心,同郎君对我的心,是一样的。”
这样拐弯抹角的表情见意,可真是难为她了!谢沂忍俊不禁,探进绢袄触到那白梅横玉一般的腰际,笑声问:“郎君对你怎样心啊?”
又是这般手到拈来顺水推舟的调笑,桓微只疑心方才那些哀伤都是惺惺作态骗她的了!恼然躲着他作乱的手,带了几分气性地哼道:“东边日出西边雨的,郎君怎样心思,我怎生知道?妾可不敢窥探使君心意。”
谢沂垂目看她那幅团团一般牙尖嘴利的模样,眼中柔情缱绻,半晌,触了触她的瑶鼻温温一笑:“皎皎抱抱郎君罢。”
不抱!
两个字几乎涌到唇边,桓微闷闷抱了他一下,并不发一语。
“好敷衍啊。”
谢沂得寸进尺,一只手温柔地抚在她如良玉琢成的颈后,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再亲亲郎君?”
二人额抵鼻触,她想躲原也躲不开。但他偏生等着,一点一点耐心地同她耗着,想要得享她的主动。桓微终是心软,仰起胭脂浸透的脸儿,蜻蜓点水在他唇畔轻啄了一下,柔声劝他:“郎君不去州府了么?快要迟了。”
他被她灵动羞涩如小鹿一般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荡神摇,黝黑眼眸一沉,“那就让那班老头子等着!”
他反客为主,很快撩拨得她骨酥意乱,趁此将人抱进内室欺在了榻上。桓微一口贝齿几乎咬碎,却仍是有破碎轻吟溢出红唇间,晶泪莹莹。谢沂环着她腰,额汗如雨地觅着她唇,“皎皎莫怕。”
“郎君疼你。”
象牙榻戛玉清鸣,他将那些颤声柔气的娇呼全堵在她檀口中,一阵蜂狂蝶乱,无限雨意云情。
末了,他草草一番拾掇策马往州府去。桓微意软鬟偏地躺在罗帷之中,心知自己这幅姿态怕是也不能出去见人,恹恹拉过锦褥,昏头昏脑地睡去了。
州府官衙。
园中积雪如簇,花木几近枯死,唯翠竹松柏经雪滋润,愈发蔚茂。厅内,州府一班掾属早已等着了,见长官神清气爽面上微有笑意地进来,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