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在她头顶沉沉轻笑道。
书籍是经折装,这一翻,便带到了第三篇三气,黄帝素女一问一答,似谈论着阴阳之气融二为一之法。她看的云里雾里,又渐品出一丝不对来,剪水双瞳越敛越低。只看到第四篇五征五欲十动之时,目及「徐徐而合之、徐徐而内之、徐徐而摇之」几句,两颊赤赤如灼,别过脸不肯再看。
谢沂按住她手,将整本经书翻过来,贴在她耳畔笑问:“皎皎不是想看画吗?再看看这个。”
素如茧雪的纸上,正绘着素女九法,龙翻、虎步、猿搏、蝉附……原本粗犷简畅不知含义的线条,忽于一瞬之间悉数读懂,在脑间翻滚轻拥。桓微蓦地突出他怀抱,滚进床榻里侧!
他怎么能给她看这种东西?
她现在可算明了阿母为什么要她国丧后再给他看了!
“谢仪简,你骗人!”
她双颊飞艳,贴在榻上绘了鸳鸯交颈的屏风上,雪脯轻盈起伏着,眼里起了一层雾濛濛的泪,恰似江南杏花含烟,宿雨芙蓉。可怜极了。
她这个样子,倒令谢沂想起前世大婚夜他头一回见她眼泪那回、娇人儿哭得红泪交颐、梨花带露的模样。眼中墨色又添几分。却把双手一摊,做出幅无奈至极的神情来,“这怎地是郎君骗人?不是皎皎说,咱们看书么?”xs74w
“反正你就是欺负我。”
她气结,咬唇嗔道。忆起方才莫
名其妙喂她喝水之事,更觉窘迫虽不知究竟是何意,但肯定也是戏弄她了!
谢沂薄唇紧紧抿着,努力憋笑,面上仍是无奈状,“那皎皎说说,郎君怎样欺负你了?在哪里欺负的?怎么欺负的?”
桓微一懵,当真认真思考起来,谢沂便笑:“好皎皎,说不上来么?等会儿洗漱了,郎君才要叫你知道什么是欺负呢。”说着,俯身欲要捉她去洗漱。
“你别过来!我不要你过来!”
桓微如临大敌,惶惶斥道,一面赌气朝他膝上踢去。谢沂就势将人拉进怀里,恼得她一挣,绣拳如雨。他憋着笑制住她乱腾点火的小拳头,安抚地拊着她背,“好了好了。”
“这画画的这样丑,郎君可没兴趣。莫哭了,我唤阿蓝进来替你洗漱?”
桓微咬唇止了眼泪,恨恨剜他一眼,背过身整理起衣襟来。回过头见他衣履齐整地伫在书案前,正铺了雪浪纸、设砚磨墨,心头微微一跳,直觉他又不怀好意,脱口问:“你又要做什么?”
“皎皎既不给吃,还不许郎君自己画画消磨时间么?”
谢沂语声凉凉。半张俊颜映在烛火里,端的是俊美无俦,色如良玉。容止出众,玉人之姿。
像是神弦曲里所唱的白石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当初便是看中他君子端方,怎么内里就如此无视礼法……桓微心中百转千回,又羞又恼,想恨他,又舍不得。只好在心里轻轻啐他一口,唤了采蓝采绿进来洗漱。
等到她洗漱完毕回了卧室,书案前,谢沂的画却也画好了。他把狼毫往笔架山一搁,舒展筋骨,假意叹息道:“本该绿衣捧砚、红袖添香的生活郎君是一次也没有过过,不指望某人能温柔小意知疼知热,尽一尽妻子的义务。可如今郎君还有伤在身,她也不管不问的,实在令人伤心。”
桓微本打定主意不理他,闻此心中微微愧疚,两相目光在潋滟烛光里撞上,他眼中绽开漫然笑意,显然是料定了她会看他,登时双颊晕红,负气移开视线。
采蓝采绿还在房中,颇为尴尬,立也不是,退也不是。谢沂眼风在二人脸上一扫,冷道:“可还有热水么?”
采蓝忙点头,引了他穿屏过屋,往净室里去了。采绿也借机告退。桓微在妆台前坐下,解了丧髻,却好奇他画中所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