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亦不隐瞒:“太?史令夜观星象、认为今年不再适用往年旧乐,选出了《风回》一曲,刚刚来人上报曲谱已补全,祭文也?大致完成了。”

薛蕴容了然。

今日亦是为春祭之事入宫,眼下事事妥帖,便放心?了。

景元帝看了眼天?色,亦催促女儿?早些回府,于是赶着酉时的?尾巴,薛蕴容带着秋眠出宫了。

出了玉华门,车夫架着马车沿官道向东而去。

薛蕴容以手支额闭目养神,忽然被秋眠一声惊呼唤醒:“殿下,驸马在前面。”

秋眠正掀起车帘,见公主凑近,立即指向前方策马的?人。那人左手牵住缰绳,细看手臂仍有些发颤。

“拦下他!”

不多时,车夫扶着人上了车。瞧着面前脸色难看、失魂落魄的?男人,薛蕴容皱了皱眉。

越承昀仍处于恍惚中,程束破防后的?怒喝在他脑中回荡、嗡嗡作响。

“谁不爱权势?我想快点上爬有错吗?”

“你?我都出身平原县,我知?晓你?比我聪明,可我也?不差啊,凭什么入了建康你?便能得此机遇,我也?想走?捷径有何不可!”

“是!我是存了离间你?们的?心?思,可是我没有想害你?,就算你?与公主分开,以你?的?才?能,陛下还是会用你?。况且,你?与公主并未分开,我这点伎俩不是也?没成?我向你?举荐那些寒门子弟,不正是为我们铺路?”

“你?根本没有想助我之心?,反倒屡屡阻我,是我错看你?了。”

……

洋洋洒洒蹦出一堆指责。他不知?从何时起,昔日旧友竟如此恨他。

“可陛下待贤之心?比你?口中那些荒唐世家诚多了!你?不是一直不齿他们的?所作所为吗?我们不是说好要一道压下这不良之风吗?如今怎能!”越承昀一把揪住程束衣领,眼底透出浓烈的?悲伤。

怎能一边装着痛恨的?模样怜惜被压迫的?平民,一边主动凑上去和他们同流?甚至想成为那样的?人。

前世陈梁郡王的?刀直指御座,建康兵乱、百姓流离失所之际,你?在暗喜吗?

旧时夫子的?教诲、昔日约定?时的?决心?你?全都忘了。

越承昀脑子昏昏沉沉,几乎在心?里认定?,就是程束。

他不知?自己如何与程束结束的?争吵,不知?如何走?出的?太?常寺,不知?如何跨上的?马匹,亦不知?何时上的?这架马车。听见身侧熟悉的?声音,他感觉手臂痛极了。

迷蒙的?视线中依稀辨出熟悉的?面庞,越承昀拽过她伸来的?手,贴在颊侧:“阿容,人心?真的?瞬息万变吗?”

说完这句,还没等到薛蕴容的?回应,他便骤然脱力了。

手心?像贴着刚烧开的?铜炉,烫得心?惊。薛蕴容连忙撑住越承昀的?身子,不让他磕在案边。

秋眠见状掀起车帘催促车夫:“快些回府!”

*

夜深,巡街的?兵士都有些困倦。不远处的?墙上传来动静,一队人顿时精神了大半。匆匆前去查看,发现是一只野猫,又嘟囔着离开了。

兵士队列远去,几丈外?的?巷口冒出来几人。

一个侍从模样的?人朝另一个蓄着长?髯的?男子汇报着什么,说完便匆匆告退了。待人走?远,长?髯男子在脸上摸索片刻,竟直接摘下了一片须状物?,那胡子原来是贴上去的?。

若越承昀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在淮阴渡口见到的?陈奉。

“把他处理掉。”陈奉身后的?黑暗中传来声音,竟还有一人。

那人全身隐在兜帽中,身形、面貌均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