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景元帝神情温和,听了也并未斥责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让他自悟。

“付出努力却未得相应收获者,最苦。”他将那天陛下所说的话平静地转述。

陛下苦,苦于劳心劳力然政事未解、民生难变;世家领头人苦,苦于想重振家族荣光奈何族中无人可用;百姓苦,苦于四季辛劳然资源不均、堪堪饱腹。

这番道理,前世少年意气的他始终没能明白,还以为是陛下为世家开脱。

想到这,他自嘲一笑。

晋朝十六州,哪个不是陛下心中所系?天下万民,何人不是陛下所爱?

“万望你谨记。”

他真心希望李津能听明白。

侧过头,越承昀冲薛蕴容粲然一笑,歪了歪头:“我已谨记。”

*

与李炳商谈一事意外的顺利,甚至并未多费口舌。

薛蕴容抱着卷轴字画离开太守府时,心中还隐隐有些不真实。她回首重新端详着这座府邸,白墙青瓦,是再寻常不过的建筑风格。

李炳此举,除了他内里的一颗忠厚心外,何尝不是为家族殚精竭虑、为子侄劳心劳力呢。

“不知这般的臣子还有多少。”她心下怅惘,低声喃喃。

“定有不少。”越承昀低声安抚。

太守府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过往行商的叫卖声,越承昀错眼去看,恰好瞥见担子上挂着的一个物件,心中一动。

他拉住薛蕴容,言辞恳切:“我们去看看吧。”

第17章 第 17 章 情缘本非天定,全凭人力……

身着短褐、头戴帻巾的行商送走了一对带着孩子的小夫妻,转身扶了一把担子上悬挂着的傀儡戏人偶。

身后脚步声渐近,行商扭过头,看见来了一对容色慑人的年轻男女。男子正一脸欣喜地拉着女子的手腕,那女子神情困惑细看又像对闹了小别扭的夫妻。

他疑惑着,操着一口不甚正宗的官话开口问道:“二位是看上了什么小玩意?”

自己的货框中多是孩童喜爱的东西,难得见不带孩子的大人会感兴趣。

谁知男子径直指向担子上的人偶:“店家,这个傀儡戏人偶何价?”

自昨夜惊梦后,薛蕴容与越承昀之间虽谈不上和好如初,但两人言语行动间确实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可是此刻突然被拉着来到行商面前,她仍是感到莫名。

“哟,这位郎君,这个人偶我可卖不了。”行商有些为难。

“不瞒您说,我从闽中来,这个人偶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见越承昀眼神中流露出失落的意味,行商又接着解释。

“你要这个做什么,你又不会。”

薛蕴容讶然地听着他与行商的对话,仍是不解。

“我会的。”

越承昀定定地看着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当初他在建康买下那个小人偶时,临时与商贩学了几招,本想着……他有些难以回忆下去。

那个人偶怎么就被他丢了呢。

他怎么就与阿容渐行渐远了呢。

刚刚瞥见这处悬挂着的人偶,他满心满眼都是那年那日初学傀儡戏想要博她一笑的心情。晨起后,那份想找寻旧迹的心越发强烈,可时过境迁、于事无补,让他再难开口。

僵持片刻,越承昀轻叹一声,终于放弃:“算了,我们回去吧。”

再也不复来时的欣喜,他垂着头走了几步,却又被行商突兀叫住。

“郎君与女郎若是对傀儡戏感兴趣,前面不远倒是有一个傀儡戏班子。”见越承昀神情低落,行商迟疑片刻还是叫住了他,“只是……”

他犹豫着讲出了后半句话:“只是,这个戏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