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又偏过头看向燕起:“我?带些人去南边。”

燕起愣了一愣,旋即便点?了队人给他。

“你……”薛蕴容这才从方才一瞬的怔松中回过神,忽然叫住他,“我?与你同去。”

说?完,暗自?吐了口?气,越过他向巷尾走去。

原先的马匹皆束在西城门?边,薛蕴容走在前面,心中浮现出近一年来的许多事。

她想,等事情了了,再回府问问他。

看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身影,越承昀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则是庆幸。

薄雾渐散,天色既明,熬过了惊心动魄的昨夜,前路应尽是光明。

他余光扫过身后的一队兵卒,正要示意众人跟上,忽然发现其中一人低着头,似乎因为疲惫有些站立不稳。看身形竟莫名?有些眼熟,还未等他开口?,一道?寒光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他下意识朝右侧一偏,拔剑欲挡,却见那人骤然换了角度。

下一瞬,他听见一道?闷闷的声响,紧接着感觉有什么尖利的物体穿过身体。他伸手欲扣住刀柄,可?却慢了一步,那人猛地将长刀抽出。

鲜血喷涌而出,地面、墙上都被溅出星星点?点?。

越承昀脑中嗡嗡一片,耳边什么声音都有,眼前的人与景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极慢,在这些慢动作中他只能?听清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事发突然,在场的众人都整愣在原地,直到越承昀踉跄着后退几步,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燕起发了疯似的上前扣住那人,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瞬间愣住。

郑钰扶着墙勉强站稳,右腿传来的阵阵钻心般的痛意叫他几乎无法再坚持。昨晚偷逃出府后,恰逢陈奉带兵入城、杀了巡防的一队兵卒。于是他换上了武卫营的甲胄,又趁着梁平与叛军厮杀之际,趁乱混入了燕起的队伍中。

这一夜如此漫长,他几次都差点?因腿伤露了破绽,但好?在

郑钰笑着看向向后倒去的越承昀。

“你去死?吧。”他笑得浑身颤抖不能?自?已,尽管已被众人死?死?制于墙边无法动弹,尽管,他眼睁睁看着薛蕴容径直略过了他、朝着越承昀奔去。

越承昀能?感觉到有大股温热的液体正在从伤口?涌出,他欲伸手去掩住,可?唇边又忽然溢出缕缕血丝。

他躺在地上,只觉好?冷,和那年小重山的雪夜一样冷。

还好?,前世的遗憾已了。

阿敏身子康健、并未意外?身故;薛琢并未得逞,不日必将伏诛;阿容在意的亲人皆在身边,往后大晋繁盛,她的烦恼也?会消去不少。

从吴州到建康,这仿若偷来的、弥足珍贵的一年,虽然兜兜转转生出诸多波折,但好?在并未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

越承昀最后看见的,是狭长的天空,以及满脸无措绝望的薛蕴容。

她的脸颊还是有块血污。

他努力想抬起手,用足了力气,却只是艰难动了动手指。

早知道?,刚刚不该犹豫的。他想。

“阿容,我?很想你。”越承昀动了动唇。

过往数载,一直很想你。

颈项湿湿热热的,他抬眼望去,视线定在她盈满泪珠的眼中,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别难过。”

下一瞬,眼前模糊起来,天光尽消,他重新陷入死?寂的黑夜中。

周围一片混乱,燕起遣人备车的嘶吼与郑钰陷入癫狂的低笑不绝于耳,可?薛蕴容的耳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她试图用手堵住那个?血洞,可?鲜血仍旧从指缝中溢出。血迹洇湿了他的衣袍,也?浸湿了她的衣摆。

薛蕴容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