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宣平侯府的守卫众多, 料想也不会有贼人敢深夜潜入府中,于是顺着巷子略一巡视后便走了。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 缩在墙后仿佛僵住的人才动了一下。
男装打扮的永嘉松开?紧捂住嘴的手?舒了口气,贴着墙边缓缓站直了身子, 脚踝处的刺痛叫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眼看了看方才努力翻下的院墙, 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她原本也不想这样?的。
前些日子侯府以郑钰养病为由闭门谢客, 连她也被拦在门外。而后来宫里宫外发生的一系列事,都让永嘉越发笃定,钰表哥做了对不起众人的坏事。回府后母亲问起时,永嘉却鬼使神差地骗了她, 只说自?己见到了表哥,并无他事。
可随着城外的谣言与反贼横生的乱象,康王妃想起侄儿的腿疾始终觉得不安心,因而三番五次想遣人去侯府将他接来,奈何?却始终未能如愿。每每欲亲上侯府,永嘉都会想出?新的法子将她劝下。
但谎言终究是谎言,今日过午,永嘉再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反复说着“表哥身体不好还是让他独自?静养”一类的话,康王妃虽然又一次被劝住了,可显然已彻底起了疑心,保不齐明日就?会径直冲到侯府跟前。
因着康王妃与已故侯夫人是同胞姊妹,感情?自?小便深厚异常。侯夫人故去后,她更是对侯夫人唯一的孩子郑钰更是视若己出?,一有机会便会去皇后宫中看望郑钰。
永嘉知晓母亲怀念姨母,对表哥更是心疼不已,若是让她骤然知晓表哥形同软禁,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若永嘉知晓内情?也就?罢了,告诉母亲也无妨,偏偏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她近日更是连阿姐的面?也见不着,又从?何?问起?
可想起上次在公主?府前眼睁睁看着阿姐离开?、自?己却不敢上前叫住,永嘉明白自?己其实在害怕。
她怕从?亲近之人口中得知真相,更怕觉察表哥当真生了坏心。
可她仍心存侥幸,于是万般无奈百般纠结之下,永嘉决定自?己偷偷潜入府中,找郑钰当面?问个清楚!
她打小便不是安静的姑娘,翻墙爬树一事没少干,渐渐大了才略改了。是以方才行动生疏,一时不慎崴了脚。略微平复了气息,永嘉小心翼翼地向后院走去。她对侯府熟门熟路,特意从?靠近郑钰后院的北墙边进来。这里假山灌木众多,便于隐藏。
谁知刚沿着墙边走了几步,便听见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好在永嘉反应快,一个闪身躲在了假山后。只见燕起拧着眉,手?里还端着一口未动的药汁。他身后跟着一个快要?将头埋进衣襟里的侍从?,看样?子是侯府原来的下人。
二人步履不停,永嘉原以为他们会径直离开?后院,谁知下一秒,燕起忽然停在了假山前:“小侯爷正生着气,不愿喝药也不愿见人,你过上半个时辰再煎一副药送去。”
侍从?讷讷应声。
不多时,二人便离开?了此处。
待彻底没了动静,永嘉才从?假山后钻出?。
怎么听着,眼下表哥那里并无他人?
她一边观察一边向熟悉的屋子跑去,这一路上竟当真无人,当真是天助她也!
临近屋子,却看见正屋的门上却落了锁,永嘉心头一沉,犹豫了一瞬又走到窗边两扇窗户半开?,恰好能窥见屋内光景。
可正中一扇屏风挡住了大半,永嘉始终没看见郑钰的身影。她张嘴欲唤一声,转瞬又生出?些胆怯与恐惧。
她该如何?开?口……
还未等她想明白,屋内像是觉察了窗边细微的声响,一道暴怒的声音骤然响起,接着便从?屏风后飞来一只茶盏,狠狠砸向永嘉面?前的窗台,瓷片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