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并不答,只饶有兴致瞧过来。“所以,你该怎么选?”
*
琉璃刀刃另一侧。
便是由那刀刃阻隔的那一刻,叶青洲从白鹿背上一跃而起,召出那满是裂纹的长生剑,欲一剑刺入雪白屏障
却听身后响起一道笑音。
“倘若你用了这长生剑,保不齐会继续被反噬哦。”
那人嗓音温温柔柔,约是一个年轻女子,“那样的话,你师姐为你付出的心血,就都白费了呢。”
“什……”
叶青洲堪堪停住,险些撞上琉璃刀刃。
是白鹿眼疾足快,开口衔住叶青洲衣角,将她拉回身侧。
叶青洲只见,一位见所未见的白衣女子,从茫茫天光里显出形貌。
那人亦是白发白眸,身形淡得似要融入这雪原。
叶青洲抬眼,愣怔半分,随即出声唤道:“罗……罗来?”
那人古怪一笑,摇了摇头,竟又点了点头。
她走近,一手挽住叶青洲的腕,一手放去白鹿的鹿角处,“我是‘灵’方从这白鹿身上抽离出来的‘灵’。”她道,“亦是罗来仙的一抹残魄。”
她望向叶青洲,笑容很是和蔼。“你说我是罗来仙,兴许不对。我并不能代表她。”
叶青洲有些懵懂地点了头。
灵垂眸望向白鹿,再道:“这白鹿,曾经是罗来仙的朋友。也是罗来仙在这世间的第一个朋友。”
“罗来仙修行幻心术,亦将幻心术作用去幻境之外的世界。罗来仙希望,这白鹿能永远陪伴着她……然,即便如此,寿命亦有尽时。”
灵叹道。
“更不止这头白鹿。”她闭上眼,“身为凡人时,罗来仙亦有许多凡俗好友。可道者千岁,凡人之间,百八十年已是高寿。”
“她们接连合眼,临终前,都淡笑着说说此生无憾、无怨。罗来仙却有怨憾。”
“朝霞西落,蜉蝣暮死;道有万载千岁,人但十旬半百。于罗来仙而言,身为凡人的她们,何尝又不是朝生暮死?”
“便是,再与她们如何志同道合,却注定无法与之共度一生。”
“彼时,罗来仙变得好不明白。与山川同岁,却见身侧人连着离去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不明白。亦不明白,我是想随她们去了,还是想让她们长生呢?……”
灵话音落下,已是满面垂起清泪。
她于是抬手掩面,泣音呜咽。
似被感染,叶青洲亦抬了手,轻轻拍着灵的肩背。“我……我或许明白你的伤心。”
“我也很爱一个人,”叶青洲低哑了嗓音,缓缓道,“她是这世间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我想永远陪着她,也想她永远陪着我。”叶青洲道,“可惜,她有这世间极佳的修道天赋,却终殒命于旁人阴谋。作为修道者,竟只活了短短二十有七载。”
灵静静听着。
叶青洲垂了眼,眸光陡然闪烁,似谈及伤心事,便又要落出泪来了。“她不在的世间,长生无味。我想她想得快要疯掉。”
“我太想与她长厢厮守。我用幻心术造了境,用蛊道造了身,我依照那些念想,那些旧忆,一次一次盼着她眸中能亮起熟悉颜色。”
“可是几十年过去,无一例外失败。”
“那时,我也想……”叶青洲哽咽道,“我也想,倘若我也死去,或是沉溺一方幻境,也好过在这熙熙攘攘世间,听一些与我无关的春景秋色。”
“便是人间愈美,才更让我伤心……”
灵拭去眼下清泪,抬眸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