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算术账房,采买归纳,她在宁王府中分明也做得很好。

倘若真能管些什么,仿似也不错。

坏就坏在她顶了个宁王弱妻的名号,做得差了怪罪她,做得好了,则功归宁王。

可她不想当什么宁王妃,也不想做什么宁王府的当家主母。

她是泱玉。

仅仅如此。

尔后清都事变,周怀元搭上乙未,周空倒台。

泱玉疯了似的想找周空。

待她终于在阴霾处瞧见对方时,唇齿苍白地哆嗦,几近涕泪满面。

周空还如初见一般明艳,骄傲,落落大方。

她们的同盟之约,一拍即合。

对泱玉而言,要找周怀元的把柄并非什么难事。周怀元愚蠢自大,无才亦无德。

泱玉要他死。

*

皇城祈元。又是一日早朝,微雨沐晴,沉霾不散。

天边血月深邃,未有退却之意,暗褐色初阳,竟仿若日薄西山,奄奄黄昏。

高堂上下,一派死气。

二公主周倦缚了那般绫罗珠玉,立于皇亲贵戚中,颦蹙皆不自在。

她望向高堂上三人,周随、周怀元与那陌生老妪,乙未。

堂下百官噤若寒蝉。

终在这少皇男周随又要落出一声啼哭之时,周倦再站不住。

不顾身边姜画阻挠,周倦扯下浑身绫罗缀饰,以在风仪凤凰台操练的架势,一跃冲上高堂。

她握上傀儡皇弟的肩膀,却惹得对方一声尖叫。

尖叫声后,是这位皇弟不绝于耳的哭声。

周倦早不耐烦去宽慰。她走去龙椅桌案,将那泛黄奏折扫落在地。

“明患、军机、粮草、旱涝,一事未解决!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周随吓得尿裤子,哆哆嗦嗦捂着嘴,又连连摇头。乙未仍那副事不关己模样。

见周怀元慢条斯理抚过旒冕,周倦终于再沉不住气。“周宁王我还称您一声周宁王!”她厉声道,“可你这十二旒下狼子野心,真真路人皆知!”

周怀元似是看来一眼。那布满疤痕的丑陋脸面,仿若无声地笑了下。

周倦厌恶地移开视线。

高堂上者无言,高堂下百官静立,持那官牌,亦鸦雀无声。

便仿若,周倦不过演了一出独角戏,言辞掷出,只碰一段无人搭理的冷壁。

殿外天际血月未落,寒意骇人。

周倦面向百官,握紧拳头,“你们一口一个大魇,一口一个幻心,可到最后,你们也认不清自己的心啊!!……”

祈元之中,只是沉默。

周倦似是气急,闭着眼后退几步。

她只心道,百官千军低眉咽目,解甲齐坐,竟无一人站得起来。

周倦深吸一口气。

只见她以朱笔为锋,挑开周怀元面前旒冕!!

珠饰旒冕下,疤痕可怖,已失了人形。

饶是百官沉静,此刻见到周怀元真容,亦觉得渗人至极。

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周倦高声道:“你们以乌衣鬼之名,逐去风仪三位反贼,殊不知真正的乌衣鬼,根本就明堂高坐!!”

显是破罐子破摔。即便知晓身后的活死人出招便能取人性命,周倦仍要大骂叱责。“短短月余,九州乌烟四溢,瘴气渐深,平民百姓叫苦不迭,在座的每一位都罪责难逃!……”

便是此刻,周倦话音未落,顿觉身后寒气逼人。

有一只手钳住她的右肩。

手掌冰凉,其上利爪隐约泛其寒光。

周倦知道,这绝非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