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半点儿困意?

叶青洲抱着那只药枕半趴在榻上,将雪白长发撩向身后。

昏暗房间,隐约一抹暧昧颜色。

叶青洲的目光始终在罗艽面上打着圈;抚过罗艽轻阖的眼,隐隐翕动的长睫。

返上眉骨,描过鼻梁与唇。

叶青洲是薄唇,血色浅,又常是苍白得不像话;罗艽的双唇则稍厚些,不点而朱,便与她那双桃花眼极为合衬。

叶青洲仍在撑着肘瞧。

像是越看越欢喜,她眼睫忽颤,倏尔半支起身,伸出手指

夜色里,如玉的指腹轻点在罗艽唇瓣,若有似无地摩挲。

一点,一点。像在搅弄什么。

睡梦中的罗艽轻轻“呸”了声,微皱眉,差些咬了她的手。罗艽有些瞌睡,却还是挣扎着抬手,拍了拍叶青洲,再闭着眼似笑非笑地道:“阿洲……别闹。”

话音落下,她又颤颤眼睫,懒洋洋睡去,像一只酣睡嗜睡的犬。

“好。”

叶青洲眯起一只眼,乖巧躺进罗艽怀中。先前搅弄的指,又悄悄点在自己唇间,一笔一画,好似描一副口脂。

琉璃水眸笑盈盈,几分妩意。

许久,见罗艽气息平稳,终于又睡沉,叶青洲才轻轻垂了手,在罗艽怀中抬头。

她拿唇轻蹭过对方耳垂。

冰凉的唇最后贴向罗艽面颊。她吻得小心翼翼。

须臾则止。

分明只是一个落在颊侧的吻,叶青洲却仿似餍足,垂下那双朦胧清丽的眼,才又心满意足睡去。

月色夜色,春风琼枝玉清尘。

*

晨光熹微。

兰芥与清都交汇处,瑶云玉台,乙未将面前卷轴与两把长剑一字排开。

长生剑、归尘剑。

一把是叶青洲的,由风仪之禁,唐忆双手奉予兰芥正派。至于另一把,则是乙未命那活死人“周怀元”杀害渔家女后,在清都钱家庄的八卦阵眼中取来的。

彼时清都钱家庄,渔家女一剑刺杀的“无妄国师”,不过一个分·身。

瞧着这归尘剑,乙未眼底波涛汹涌。

原因无她。不过这长剑上,有她熟悉的气息。

仿似百年前故人,匆匆一剑。却相见不相识。

乙未双手并着这两把剑,垂了眼。

她的身侧,是无妄大师在询问下属。“白衣魇鬼,金瞳文客,红尾偃师……还有那大理少卿与长公主。难道一个都没找到么?”

下属诺诺几句,终是摇头。“不过,国师大人,”随后又道,“她们行踪往南,这确是不假。依照血树推演,该在豫州境内。”

无妄又潦草吩咐了几句。

无妄的身后是金策,及兰芥州众人;乙未身后则是活死人“周怀元”。

乙未拿眼角余光瞥了一圈,神色渐冷。

百年前陆离辛最恨秃驴,定也想不到百年后,自己座下的干将,乙未,竟会与这新一任的秃驴们如此沆瀣。

说是行故人遗志,活死人已立,却到底是助了这些秃驴她究竟是成了谁的遗志呢?

乙未已想不明白。

她只是忽而开口,“我见到罗艽了,在几日前的清都刑场。”

无妄微微一愣。“……罗艽?那不是……”

“不觉剑罗艽。”乙未提点道,“是百年前与罗刹城主同归于尽的那人。彼时三清千里陂深渊,她二人齐齐殒命,尸骨无存,魂灵亦灰飞烟灭。”

“可如今,我既见到了罗艽,便说明……三清那幻阵,还有千里陂那深渊,仿似并不如她们说的那般利落?莫非,也是有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