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仰八叉地跌在淤泥中,罗艽煞是无语,瞪着眼憋着气,心道,‘……好嘛。这泉水未免太有灵性。’

‘才伤春悲秋几句,说不知何去何从……它就拉我进这……这……’边说着,罗艽垂手,触了触底下淤泥,才发现淤泥之下,居然空无一物!

‘这……这啥?’

她猛然一转头,竟看身下隐有气流翻腾,淤泥漂浮其间,恍若有所依托。

罗艽侧身潜游,双手轻轻扒开泥土,有如拨云见日

便见浅浅泉下,一片沙似的淤泥,再往下,气流凭空而起,形成一道屏障,圈住一簇青光。

青光中,一柄长剑悬在空中,宕开一圈又一圈水流般的辉色。

而在看见长剑的第一眼,罗艽差点儿要惊呼出声。

长生剑!!

她憋起一口气,奋力游向剑柄处,勉强停在长生剑的面前,单手抹了抹鼻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盯着它,大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

也不怪罗艽这么激动。这是她重回世间后遇到的第一件切切实实的旧物

也只有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它,才教罗艽确信,所临世间,绝非陌生世间。

长生剑。

其柄白似雪,其锋明似玉,似清似浊,似幻似真。

其气淳如蕙,其辉亮如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论是百年前,或是现今,都应当大名鼎鼎的长生剑。

也是罗艽尚在三清山时,其师妹叶青洲的剑。

而此刻……

居然被束在这暗无天日、荒无人烟、罕有人至的泉底,充当一副幻境的阵眼!

罗艽大为震撼。

但一思忖,又觉得情理之中。她本纳闷,这三清山这样大,倘若要在这之上造出一个境,要用什么才能镇得住?

若是长生剑……那倒也不算奇怪了。

罗艽歪了歪脑袋,手不自觉便伸了过去。

又在与剑柄相距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下。

毕竟此刻,她还顶着徐良娣那张脸。若这剑又是个只看脸的,没认出她来,那岂不是……会把她弹飞?

罗艽咽了口唾沫,未敢轻举妄动。

由气流汇成的境内,一切寂静,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扑通扑通地,乱个不停。

罗艽心虚地朝上瞥去一眼。

再断然转回头,猛地把心一横:

弹飞正好!不然都游不回去。若长生剑发力,那正好借力打力,助她重新回到那泉水里。

她右手触碰到剑柄,旁有剑穗扰扰,又像捧着一丝清流,绕着她腕边,温文如故人。

这剑认得她!罗艽双眼一亮,刚要拔剑,又硬生生地犹疑了一瞬。

‘……等等。’她心道,‘我坏了师妹的阵,她会不会……找我来算帐?’

倘若如此,她还真是有些担心了才怪!!

正愁没高枝攀……啊不是,正愁没人能投靠,且不说那些‘疯子长老’的传闻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罗艽也并不觉得惧怕。

她于是放心大胆地将剑柄握住,朝上一提,顿觉一阵通彻骨髓的气流,自手臂起,朝向四肢,不断涌现灵气。

她闻见一道天崩地裂的訇响。

顷刻,天澄地澈,目亮心明,都不过忽然而已。

幻境分崩离析。

罗艽听见耳畔风与泉飒飒,空洞与淤泥合二为一;泉水涌向天边,簇拥而行的锦鲤飞升而上,如跃龙门。

荒山登时覆了青苍。循着天光,山花扑簌簌地落下来。

迎着风响,罗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她心下洋洋得意:九曲破阵,势如破竹。本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