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洲不禁发问:“师姐,你希望她们怎么谈论你?”

“怎么谈论?”

循了这话,罗艽倏尔噤声。

却依旧想了许多。

世人爱造神。她们把人夸上神坛,也把人踩进泥里。

生前事,身后名,许多千秋万代,如若进了酒肆闲谈人的嘴中,大抵都要成为一笑置之的话本故事。

起、承、转、合,都不再遵循本真样貌;而是如何卖座,才如何讲述。

更何况销骨铄金。

三清山上,日光乘着淡淡的晚风落下。

罗艽站在山道上望着日暮,愣愣出神,叶青洲站在她身边,望着她。

而最后,罗艽不过叹出一口气。“我希望她们不要谈论我。好的坏的,褒的贬的,都不要说。”

因为那都不是她。

她不要活在别人的嘴里。

*

是夜,月色稀疏。

雪不再落,院中蓄水的铜钢映出一片澄黄黄风月。

是个销雪的朗夜。

叶青洲睡在山南寝居的榻上,却总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原因无它。只是屋内无灯。

罗艽忘了添。

才教叶青洲一下把错落的竹影认成人影,一下把窗外的风声听成人语。

闭上眼,又是滔天大火。

她拿锦被捂住半张脸,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院外竹林,一道萧瑟的风吹进叶青洲房内,惊起一道嘎吱响动。

叶青洲终于捂住眼睛,像是要哭出来。

可倘若真要她回去山北,一人守一整个孤零零的院子,又是万万不敢的。

于是半夜三更,罗艽在自个儿塌前,碰上这么个披头散发的师妹。

罗艽的寝居算不上多整洁,什么纷飞的书册啦、纸糊的花灯啦、雪里石刻出的小坠子啦,都零零碎碎丢在地上。

而叶青洲站在杂物之间,一手抱着高枕,身上披着老长的锦被。

她半蹲在罗艽榻下,也没出声,单单杵着,等着罗艽醒来。

就好像……倘若罗艽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叶青洲便也站在她床侧待到大天亮,站成一座冰雕。

这把罗艽吓得一个激灵。

罗艽半个身子探出棉被,冷得直哆嗦,“你在干什么?”

“床,床上有老鼠,房门也关不紧,也没有油灯……”叶青洲的声音像是被冰水从头到脚浸过了,也簇簇冒着寒气,“师姐,我……我不点灯睡不着。”

“……啊。”

罗艽闭上眼睛,心里嘀咕,好吧,明了。小孩儿怕黑,不敢一个人睡。

“被子都拿来了,人也到了,还客气啥。”罗艽也不和她打太极,迷迷糊糊伸出一只手,就把人往身边拽。

“你往里面睡去。”

瞧了眼罗艽四仰八叉的睡法,叶青洲有些不好意思,“师姐,我怎么过去啊?”

罗艽理直气壮道:“从我身上踩过去。”

叶青洲:“……”

虽然不理解,却还是照做。

等她拖着被子“越过”罗艽时,又听罗艽一声小小的惊呼。

“……师姐?”

“叶青洲,你在我房里站了多久?”罗艽问道,“居然浑身上下冰块似的,连发丝儿都这么……冷得吓人。”

“没有很久。”叶青洲坐在她温暖的榻上,摊开自己的锦被,“就站了一会会。我天生就有些手脚冰冷,冬畏寒,夏畏暑。”

“好吧。”罗艽缩进被子里,“……啊。冻得我都有点儿清醒了。”

“师姐,抱歉。”

叶青洲斜躺在榻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