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她视线,叶青洲下意识又别开脸。“不、不饿。”

肚子却不合时宜咕噜一声。

罗艽傻乐,毫无顾忌地笑起来,叶青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那张方才还捎了些苍白的脸,此刻仿若烧了起来,薄唇翕动,支支吾吾却没发出声音。

这神情,好像罗艽再不说些什么,她就又要落出泪来。

罗艽憋着笑,拍拍她肩膀,“正常的。你又没有辟谷。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叶青洲咬着下唇,显然并不想答话。

罗艽看出来了,她这个师妹羞得想要原地消失不见;罗艽便也心照不宣扯开话题。

“你今天练了一整天,感觉咋样?”

罗艽在前头走着,高高束起的马尾在夕阳色的风里轻轻跃动。

她牵着叶青洲往食肆去,却久久没听到叶青洲再说话。

心下半刻犹疑,才要回头,便听身后人温吞着嗓,闷闷问道,“师姐,我是不是很笨?”

“怎么会?”罗艽眨眨眼睛,步子却没停。

“你才十四。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叶青洲垂着眼睛:“可师娘说,你十四岁时已经会御着剑、绕着山跑了。”

“啊……”罗艽歪歪脑袋,“可我那时,剑章都没学多少呢。可你现在已经把它们都背熟了我要是有你这个脑瓜子,现在都是天下第一啦。”

叶青洲嘟囔一句:“这不正说明,师姐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卷章都不看……”

罗艽摇摇头,“每个人进程不同,无需比对。”

叶青洲像个掉进牛角尖的小古董,撅着嘴嘀咕,“天赋也不同。”

“笨。所以我说了,无需比对。”罗艽忽而停步转身,在叶青洲全然没反应过来之时,敲了敲她洁白的额头。

“攀比是鬼怪。它会夺走你的快乐。”

*

酉时过半,三清山的食肆已然稀稀落落。

罗艽带着叶青洲风风火火落座,又风风火火与阿嬷报菜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罗艽亮着眼睛,“饿死啦!”

瞧着罗艽这副模样,叶青洲怔忡半分,只觉心下隐约松动一块。

她说不清楚那样的感觉这对从小饱读诗书的叶青洲而言是一句极其稀奇的事情唯有一点可以坦然承认,那便是此刻木桌对面坐着的人,拥有一份毫无意外的、惊艳的笑颜。

仿若心火猝而燃起,循风燎原,结成一片千灯愿景。

叶青洲厘不清原因,又觉得奇怪。

她在三清山待了七年,对三清山的一草一木由陌生到熟悉,由新奇到厌烦;且不说这里吃穿用度都不如家中,就算是琼楼饕宴,吃了七年,也该倦了。

更何况……

每每食肆之中灯火盈门,叶青洲坐在桌前,总觉得孤寂万分。

她会想到自己已不在世的家人,会想到那个烈火滔天、风声索命的夜晚。

案上粗茶淡饭,连餐筷也是粗糙的白木,亦时时刻刻提醒着叶青洲,她有家仇在身,不该苟且愉悦。

“宫保鸡丁没有吗?”

桌案边,罗艽还在与做菜的姐儿掰扯,“你骗人!我瞧你早上拎来一只大肥鸡呢!”

“早被吃完了。”那人头也不抬,“你来这么晚,活该你没饭吃。”

罗艽道:“你上次答应我做宫保鸡丁的!”

“做了啊。大家一起吃的。没进你肚子而已。”

罗艽:“……”

看着罗艽吃瘪的样子,叶青洲无由来地笑出声。

罗艽摸摸鼻子,“算了。今天我师妹在,我要当个温柔的师姐。”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