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冬夜,叶青洲站在门外,坐在阶上闭起眼睛。
无措不安的情绪像一座牢笼,锁住她整个人。
风还寂寂吹着。
……一如七年之前,被灭门的那一夜。
*
罗艽揉着自己酸胀的眼悠悠转醒时,正是清晨。
她觉着有人在给她换药,沾着清凉的药粉,动作亦轻柔。
罗艽自然而然以为那是曲儿姐。
“曲姐姐……我是伤员……”罗艽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微阖着眼睛,模模糊糊道,“你能不能让伤员再睡个回笼觉?”
“睡什么睡。”床榻边的人故意揪了她一把。
这语气熟稔,把罗艽所剩无几的瞌睡都驱散。
……换成了惊吓。
罗艽“腾”地一下转过身,眼睛瞪得极大。
又在伤口蹭到别处时,落出“哎唷”一声惨叫。“师师师娘?!”
三清道人:“不认识我了?”
她语气玩味又调笑,手中还捻着一小块膏药。
罗艽缓缓神,悲悲戚戚抹泪。“她们都说师娘只爱叶师妹,不要我了。长大了散了,就放养了。”
“别瞎说。”三清道人敲敲她脑袋,“她有她的事儿,你有你的事儿。互不相干。”
罗艽便道,“原本说好教她五日,便转头来教我五日。可如今师娘你已整整半个月没来找过我,我只得对桩苦练。好像一颗小白菜……”
三清道人忽而一皱眉,小声与罗艽耳语:“叶青洲就在门外。”
罗艽猛然打住。“……不好意思。”
她原本以为屋内就她与师娘二人,便随口说着玩玩,哪晓得当事人便在屋外。
山上人总说三清道人偏心,但罗艽本身不摆什么态度。她早过了需人手把手教导的年纪,练的虽是三清剑法,却是她罗艽的三清剑法世间修道者,都该是如此进程:亦步亦趋学别人、兢兢灼灼练自己,从万般道术之中,提出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新法。
而此时此刻,罗艽只希望屋外那位听了这些屁话,千万、千万不要太在意。
三清道人见她无事,便将药盒都放在榻边。“好好休息。过几日再来找你。到时武台木桩见罗艽,可别退步太多啊。”
罗艽应声,目送着三清道人走出去,又见门外另一道人影漾漾。
罗艽干脆将眼一闭,继续倒回床上。
寝屋外几声文绉绉的寒暄,晨曦的风儿吹动竹门,一开一闭。
罗艽听见有人蹑手蹑脚靠近,步伐慢吞吞,仿似有些紧张。
又看榻上罗艽不动,那人好像被吓住一般,呆愣愣站在远处。
罗艽知晓那是叶青洲。
一屋之内,两人都没发出声响,静悄悄。
一时之间,气氛亦变得好尴尬。
罗艽和这个师妹交情不深,一年说上的话绝不超过十句。说直白些,罗艽与山下那集市卖小青鱼的大娘的交情,或许……都比她与叶青洲的交情深一些。
叶青洲站在五步之外。
罗艽缩在被子里,紧闭着眼。
只心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要不要假装方才转醒,先寒暄句吃了没?
……不不,要不然还是先道歉,毕竟方才说了些没过脑子的话。
等等,怎么是我道歉?我不是救了她吗?!能不能功过相抵?……
一句轻轻呜咽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那泣音极轻极轻,却带着许多戚戚;像是隐忍了许久,此刻却终于坚持不住了。
罗艽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她眼睫颤了颤,眼睛睁开一条缝,用眼角余光偷瞄一眼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