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艽又听见了兰芥州那恼人的磬音。
与此同时,她腕上缚力的犍雉亦如滚烫如烙铁。
眨眼之间,秃驴国师已领着轻骑行至不远处。
罗艽“啧”了一声,捉住周怀元头颅朝后一折,生生拽下几缕头发。
连着皮肉。
周怀元只觉眼前一阵昏暗,随即吐出一口黑血。
耳畔,女子笑意轻盈。“留你一条狗命。不谢。”
那人话音落,长剑一起,整个人便散作一阵风。
清都的漫天黄沙终于骤而歇下。
周怀元见几人急匆匆地聚在他身侧,哭天抢地,不知几分真切。“宁王周宁王”
*
清都百里之外,罗艽御剑而行。
清都必然待不得,风仪门亦去不了。三清山的幻阵已灭,只余一座空山。
罗艽御剑行速极快,又无目的,便不免有些头晕。
她也知,只要腕上犍雉还在,行踪便捏在那秃驴手中。
正烦恼不休,忽而觉察袖中有一物正动个不停。
如同活物一般要从她袖口钻出脑袋。
罗艽陡然将剑停在空中。
袖中那物如刹不住似的飙出她长袖。
罗艽坐在剑上,定睛一瞧,才知是方才在闹市用着的小偃甲。
亦是昨夜在天牢之中,由“不知名友人”从窗口丢下的偃甲。
而此刻空中,那飞虫一般的偃甲忽而变大许多,羽翼横生枝蔓,竟从一只木质飞虫陡而成为一只木质白鹰!
罗艽浅浅“哇哦”了一声。
她对‘白鹰’说,“我还以为你只是一只会散发雾气的小虫,本想在半道把你丢了的。”
白鹰:“那还谢谢你没把我丢掉!”
其声气急败坏,像是有活人从另一处将自个儿的声音传来,而这偃甲白鹰便是所谓媒介,或称之为传声筒。
至于另一边的人自然是林稚。
林稚者,“不知名友人”也。
回想着方才偃甲从飞虫变为白鹰,罗艽由衷感慨道:“林稚,你做偃甲的水平……进步好大。”
林稚‘嘿嘿’一笑。“其实大部分是阮长老做的,我拿来用一用不过她也是照着我的图纸做的哦!”
罗艽“嗯”了声,才想继续夸奖,便听林稚又道,“不扯那些有的没的了!小蕉,我昨夜分明给你投了弹子的,你为何不那时便逃出来?倒是今晨大张旗鼓越狱,搞得如此嚣张。”
罗艽:“昨夜不走,是因为还有些东西没到手。”
林稚问:“什么东西?”
罗艽本想从兜里摸出什么,可瞧了眼腕上犍雉,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她重新站回剑上,驱使着归尘剑往西南方向行进。
一边御剑,一边又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些东西。”
罗艽兜里加上方才从周怀元脑袋上扒下来的半片皮发还有些眼珠、舌头、趾骨。都是昨夜她借着牢狱之灾,从御膳耳房里收集来的。
当然,也有从酹江月庭上捡来的。
这些东西由粗布包裹,覆盖一些掩味的草席,可仍然一片黏黏哒哒、血肉模糊。
多看几眼绝对倒胃口。
林稚仿佛要吐出来了:“噫……好恶心。”
罗艽犹疑道:“……你这白鹰,不仅传声,还有眼睛啊。”
林稚不搭理她这句话,只通过白鹰瞧了眼那最上头的皮发。“我以为你会将周宁王杀死。但……”
罗艽反问:“倘若杀了他,周空能好过?”
“……怕是不能。”林稚讷讷,“不过你现在也……呃,差不了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