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圣诞节那天,我们请文惠吃饭,席间三个人相谈甚欢。在文昭去洗手间的时候,文惠把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笑着说:“这个太贵重了,我受不起,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限量版钻石手表,工艺精湛,每一颗钻石都镶嵌得完美无瑕,应该是文昭送给这位医生朋友的谢礼,他在疗养院就说要好好答谢文惠,如今出手果然大方。

我合上盖子,又推了回去,“你还是收着吧,你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他感谢你是应该的。再说这点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难得他一片心意,他对我都没这么好。”

文惠在茶杯后面慧黠地微笑,“他过去是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讨你欢心。现在经过那些事,他比过去明白多了,也踏实多了,当然不会再送这些东西给你。但是他已经把自己整个人都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收着,轻拿轻放。这人看着勇厉,其实心是玻璃做的,你可别把他摔碎了。”

想到这里,我拨了拨脚上的金铃,棉线鲜红似血,铃声清脆悦耳,一颗彷徨无依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其实就算文惠不说,我也知道文昭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稍微有点心的人自己都会想。

我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也没美到国色天香,让人看一眼就丧失判断的地步。而文昭见过的美人何其之多,如果他只是贪图一个女人的美貌,凭什么单单对我另眼相看?

当然,在男女关系中,外貌也是让对方愉悦的条件。如果我相貌平庸,相遇之初他未必会多看一眼。反过来说,如果文昭是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蠢钝男人,我也不见得会波澜心动。在这一点上,我们都免不了俗。

可是我们都知道,倘若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不幸毁了容貌,抑或是在无情的岁月中变老变丑,我们依然会守在对方身边,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记得当初的那份美好,记得自己曾经爱过,而且会依然爱着。

他也不完全是对我感恩戴德,如果说他只是感激我三年前帮他赢了一场比赛,感激我在疗养院的悉心照顾,可是那场比赛已经过了很久,他的病也好了,就算有天大的恩情也会慢慢随着时间消散。他就算再怎么“知恩图报”,也犯不上对哪个女人以身相许,还生怕对方不要。

如果只是图我脾气好,能关心他,包容他,开解他。可愿意开解文家少爷的女人何止千万?有才华有见识的只怕不在少数,凭什么就一定是我?

文昭的确是一个相信感觉和命运的人,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他喜欢我的理由,但又不是全部的理由。他对我,就像他自己说的,开始于最原始的欲望,而之后的情根深种,却是由无数次的契机,无数次的感动,无数次的守望相助,慢慢堆积而成的。

而我跟他正好相反,我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从小到大凡事都喜欢问一句为什么,所以对凌靖的示爱,总是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我明白,这个世界的爱情是千姿百态的。有些人的爱需要理由,而有些人的爱就是没有理由。你说不清你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人,可是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那样的机缘之下,你一眼看到了那个人,这一生就只有他。

但问题是,我不认为凌靖真的爱我。

不过,同样是由“第一眼”建立起来的感情,我却相信文昭,不仅因为相处时间长短的差距,让我觉得文昭的爱有依据,而凌靖所谓的爱太虚空,也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他们从骨子里就是两种人。

文昭是那种单纯到底,也固执到死的人。对他来说心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倘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人,又爱上那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然后就是无止境的付出。对方高兴,他就高兴,对方难受,他比对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