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之后,我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无穷无尽的无根水,好像要将整个城市淹没了。
我终于明白凌靖的父母为什么会对这栋别墅情有独钟,这个地方,这间卧室,就连在阴雨连天的时候,坐在这里隔着玻璃看城市的点点灯火,看雨幕下烂醉的霓虹,看尘世间那条模糊而璀璨的银河,也是无与伦比的美。
凌靖递了一杯红酒给我,自己也坐了下来,“喝了这个,你会睡得好一点。”
我接了过来,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他家里喝酒的情景。我当时抱着酒杯,看着它回忆往事,最后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凌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看着它发呆?”
“没什么,想起上次在你家喝酒,哭得丢人死了。”
他端着酒杯若有所思,“那次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眼泪不能说明什么,有些人痛到极点,哪怕是肝肠寸断的时候,也没有一滴眼泪。而当她流泪的时候,必然是有某种原因,让她不得不流泪。”
我有点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今天的神色有点不一样,说出的话也跟平时不同,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
他没有看我,一个人望着远处逐渐阑珊的灯火,目光深邃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乌云密布下的城市,有灯火的地方依旧明亮,那里有最世俗的人间烟火。
我们看着窗外被雨水浸透的夜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酒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不知道静默了多久,在我以为会天荒地老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忽然问:“对了,小夏,上次只顾着开车,都忘了问你,那些人为什么打你?”
我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莫名其妙地问:“哪些人?”
“就是咱们上山的时候,你说自己的手被人踩断那次。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下手那么狠?你哪里得罪他们了?”
“哦,原来是那件事。因为有个人想跟我要一件东西,我不想给。”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我咳嗽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个男人连续捧了一个走秀的女模特三个月的场,每天送三个皇冠给她。你说,他想要什么?”
凌靖看着我没说话,握着酒杯的手却好像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
我怕他又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马上解释,“不过也是因为我坏了规矩,各个场子在这方面都有自己的规矩,我工作的地方叫做‘事不过三’。他捧了我三个月,每天送三个皇冠,按规矩我就该跟他走。我不愿意,等于当众下了他的面子,他自然要教训我。”
“那他叫人打你一顿,就能扯平了?”
“也没那么简单,第二次又在包厢里碰到,他让我给他一个说法,我就给了他一个说法。”
“你给了个什么样的说法?”
“我用酒瓶打破了自己的头,然后又进了一次医院,就这样,一切都扯平了。”
凌靖又是一阵沉默,美酒在怀,仿佛也没了胃口。
其实我不太喜欢跟他聊这样的话题。毕竟,草根有草根的生活,象牙塔有象牙塔的美好。在我的潜意识里,这两个世界还是在自己的圈子里各自精彩,不要有太多的交集比较好。
你能想象将一只漂亮的孔雀,放在啸啸嚎叫的狼窝里吗?那该是多么惨烈的景象?
但是我能理解,凌靖这个站在象牙塔尖的公子哥,对于底层生活的好奇心,就像最初遇到楚夏的文昭,从没见识过,一切都很新鲜。
我对他说:“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惨,有规则可循就是好事。只要在那个界定的范围之内,你欠了什么就还什么,做错了什么就认什么,一切都很简单。我们不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