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还是很讲道德的。”
一个嫖客在我面前谈道德,我听了真想笑,芳芳却火了,“你骂谁是鸡?”
胖老板也火了,“我骂你是鸡,你们野模都是鸡,都出来卖了,还装什么纯洁?”
芳芳气得面红耳赤,“你才是鸡,你们全家都是鸡。你才出来卖,你们全家都出来卖。”
大吵大闹当然无益于事情的发展,更不利于我们回家的道路。
最后的结果是,芳芳吵赢了,然后我们两个弱女子被胖老板扔在了漆黑的半山腰,前不见路灯,后不见来车,连个鬼火都没有。
胖老板开着座驾绝尘而去,他说会爱护鸡,但前提是鸡不会骂人。
这其实没什么,真正的勇士,就该直面惨淡的人生。可是我们直面不了漆黑的山路,尤其是两个人脚上都踩着12英寸的“恨天高”,手机又没信号。
山间有鸟惊叫飞过,那声音犹如夜鬼啼哭,只有清冷的月光为我们照路。我们脱了鞋子,赤脚走在弯曲的山路上,还好是沥青路,不算硌脚。如果是石子路,我宁肯留在山上等天亮了。
走到一半,芳芳忽然蹲在路中央,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我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她涕泪滂沱,无奈地想,她哭晚了,为什么不早点哭呢?还能博博同情,让那个胖老板再送我们一程,送到车站也好啊。
芳芳越哭越伤心,抽噎着说:“莫名其妙地让人卖了,莫名其妙地被人扔在山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回答道:“贱人呗。”
她哭得更凶,“小夏,平时咱们跟小丽姐那么好,她怎么能这样害咱们?这是人干的事吗?”
“她这叫杀熟,不熟不骗。前些日子听人说她吸毒,我没当真,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你也别怪她,估计她毒瘾犯的时候,就是她亲生女儿她都能卖了。你也别哭了,你看,咱们还是挺幸运的。幸好晚上山庄停电,不然那胖子糊里糊涂把药放在咱们的水里,你这会儿不是哭都没地方?”
芳芳边抽气边说:“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因为那个人。他凭什么骂野模都是鸡?野模不是人吗?咱们是靠本事挣钱吃饭,也不是坑蒙拐骗,凭什么让人这样侮辱?凭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无奈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呢?他有的是钱,你有的是脸蛋和身材。你用自己的脸蛋和身材,去交换他的钱。无论是那种交换,在他眼里,你就是鸡。就算不是整只,也是半只。”
芳芳听我说完,竟然又哭了。我觉得脑仁疼,小时候听奶奶说山路上有夜鬼,我真怕她招来几个过路的亡魂。
我绞尽脑汁安慰她,“不过你不用伤心,这世上不是只有咱们才出卖自己,所有的人都在卖,卖知识,卖面子,卖朋友,卖自己,有人连灵魂和人格都卖了。就拿刚才的人来说吧,他欺负咱们,他自己又怎么样呢?明天早上天一亮,他也要对着某个人点头哈腰,他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这世上有种人,他看别人都是婊子,其实自己更像婊子。只有内心恐惧的人,才会欺负比他更弱小的人。人性有时候很贱,需要欺负别人来宣泄自己的不平衡。对待这种人,你根本不用认真,他也没跟咱们认真。”
芳芳激动地说:“我认真工作不对吗?我认真做人不对吗?认真怎么了?认真就该被人欺负?”
我说:“芳芳,你认真,是因为你要脸。他们不认真,是因为他们不要脸。可这个世上不要脸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咱们只能对要脸的人认真,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