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没入了向导们血肉中。没了向导防碍,图耶动作间的迟滞感少了许多,他分出心神看向绷着脸稳定开枪的拉维尔,牙根又开始发痒。

这朵危险的花,美得独一无二,偏偏长满棘刺,摘不下碰不得,叫人觊觎一下都要头破血流,然而时间久了,那满身尖刺竟也变得迷人起来。他扎了手受了伤,依然忍不住被吸引目光。

震耳的枪响声接连不断,随着他们离入城处越来越近,守在路口的军方士兵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异状。黑衣人看出图耶等人的打算,他们忌惮出自高塔的正规军,下手更加狠辣。

三人被分割开,几名哨兵不计死伤地纠缠住最难对付的图耶,拉维尔在围攻中自顾不暇,一直对莱娜留有余地的追捕者终于不再束手束脚。寒光凛凛间,莱娜闷哼一声,压住喉间痛叫,手中握着的刀掉到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她很快被人直接打晕扛在肩上,目标得手,黑衣人就要撤退。

图耶来不及阻止,居然是拉维尔反应更快,他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坚韧的精神触手以银发青年为中心蛛网般蔓延出去。网中所有拥有意识的生物和精神体都陷入汪洋似的精神泥淖中,他们一动不动,像是上帝为这片战场按下了暂停。

拉维尔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个体,他第一次使用如此大规模的无差别攻击,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只好争分夺秒地去将莱娜救回。他抱着莱娜往图耶的方向靠近,然而刚走两步,脑中崩着的弦就断了。

厚重的精神力潮水一样退去,拉维尔被这短短数秒的群体控制抽干了体力,他眼前一黑,勉强支撑着才没有跌倒在地。卡带的众人清醒过来,图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影响他果断趁着别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大开杀戒。

他被这群纠缠不休的蝇虫激出了杀性,门牙狠狠研磨舌尖的伤口,血与痛混着鼓噪心跳一下一下冲击着晕眩的大脑。额头青筋爆起,本能占据上风,他只想将所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撕碎剁烂,仿佛这样才能平息那股从地下室里醒来后就一直郁结在心底的暴戾。

小小的匕首如鬼魅般在人群中闪现,抬起、落下、劈砍,每一次冷光后都跟着一蓬炸开的血雾。眨眼功夫图耶连杀数人,猛然爆发出的凶残打乱了黑衣人们的阵脚,领头者退后几步,将目光放到虚弱的拉维尔和他们真正的目标身上。

扳机扣动声在厮杀中那么轻微,可杀红了眼的图耶却离奇地捕捉到了,他扭过头,一滴血顺着睫毛流进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异物感刺激着眼球,他应该闭上眼,然而那颗子弹的轨迹却像刻在了脑中。

在大脑意识到这枚子弹瞄准的是拉维尔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抱着娇小女人的向导被推开,图耶自己来不及躲闪,子弹打中他的后背,他看着愣住的拉维尔,自己也缓缓瞪大了眼。

“操……”血从口鼻涌出,他只来得及骂出句含糊的脏话,便软倒在了拉维尔面前。

向导和哨兵之间的链接一瞬间变得摇摇欲坠,这是因为其中一方的生命在消逝。拉维尔还扶着莱娜,呆站着低头凝视糊了满脸血的图耶,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传来,结合断裂带来的副作用席卷全身。明明中枪的是图耶,他却连呼吸都停止了,就像被人拿着刀硬生生将灵魂的一部分剜去,抽筋拆骨地疼着。

低飞的蓑羽鹤敛翅落地,它靠在主人身边,张开尖尖的喙发出高而利的唳叫,那是忠贞者失去伴侣的悲鸣。满含绝望的鸣叫声里夹杂着攻击性精神力,试图靠近的敌人只觉得脑中被扎了无数根针,一个接一个捂着头满地打滚。

守在关口的那些士兵赶到时,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穿黑衣的哀嚎着苟延残喘,剩下三个安静地昏迷不醒。拉维尔倒在血泊里,吓得来人赶紧把他抬上担架火速往高塔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