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主人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娇小女人,一开门看见外头杵着个血次呼啦的大汉也不害怕,没等图耶说话就驾轻就熟地把他扶到一张勉强称得上病床的铁架子上。图耶手脚无力地瘫在床边,黑发贴在脸上,眼睛赤红,喘得像风箱。女人见状立马动作飞快地从药房里找出向导素,直接扎在他手臂上进行静脉注射。

向导素顺着血液流过神经,抚慰了所有躁动,图耶慢慢平静下来,眼神终于不再杀气腾腾。莱娜取了药箱给图耶身上的伤口消毒,浅一些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深的那些也不再出血,沾了水显得发白,正在一点点生长,瞧着应该不需要缝针。

“高级哨兵就是好,药钱都省了。”莱娜嘀咕着,见图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就知道他恢复了正常,她丢下纱布扶了他一把,转身去拿办公桌上的计算器。

计算器被按得滴滴作响,她的嘴皮子也不停翻飞:“向导素八千,高塔查得越来越严这种东西可不好搞,配套注射器二百,床单五百,消毒水和纱布绷带算你一百。伤口过几天就能自愈,我不缝了,省得还要拆线,给你开点药自己涂,八百差不多。还有失血过多需要输液吃药,算你六百好了,承惠一万零二百,刷卡还是付现?”

“啧,”图耶虚弱地表示不满,“别的也就算了,床单怎么说?”

莱娜理直气壮:“你这一身的血水,弄脏了我的床单不用赔吗?”见图耶眼神不善,莱娜缩了缩脖子,补充道:“最多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给你抹个零,一万总行了吧!”

“出任务没带钱,下次来结。”图耶懒得计较莱娜的黑心,她向来是没占到便宜就算亏。

莱娜也由得他赊账,多少年交情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图耶全靠意志一路撑到这里,确定已经安全后,铺天盖地的疲惫淹没了他,莱娜刚给他插好输液针,人就靠在床头陷入了沉眠。阿佩普悄然出现,盘踞在图耶脚边,头搭在他小腿上,一双竖瞳眨也不眨地盯着莱娜。

莱娜是个护卫,她自己没有精神体,但可以看见别人的精神体。阿佩普对所有接近图耶的人都很不友好,无机质的冰冷眼神落在莱娜身上,她被这么一看,简直腿都要软了。

对哨兵来说,睡眠是最好的治疗方式,莱娜怕打扰到他,顶着阿佩普的虎视眈眈尽量轻手轻脚地剪开破破烂烂的衣服,给图耶上药缠绷带,又打包了一袋药物放在床边,然后战战兢兢地坐进办公桌里,远离阿佩普。莱娜握着笔,忍不住瞪了那长虫一眼,阿佩普转过脑袋,她吓得立马低头静悄悄地做自己的事。

图耶睡得很好,高塔出品的向导素立竿见影,混乱的精神世界归于安宁。温驯的黑暗中,图耶梦到了一对灰蓝色的玻璃珠,那是黎明前染了月光的天幕,是雾霭中无风无浪的静水,是……他的眼睛。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硝烟味和厮杀声尽数褪去,只剩他和面前的人。银发向导纤细高挑,像一杆孱弱的竹,皮肤薄而透,轻易就感受到血液在底下流动的脉络。他应该喷了遮盖剂,闻起来是很淡的甜,不慎泄漏的信息素被雨水掩盖得很好,除了他没人能发现他有多美味。他的灰眼睛,冷淡,矜持,不过是短暂的目光相接,却让他感受到痛楚和愉悦交织,连灵魂都为之颤抖。

那样不堪一击的生命,竟也如此致命,散发着危险的诱惑,引得他想剥开他湿透的衣物,用齿尖刺破他的脖颈,让他白璧无瑕的肌肤染上艳色。他想品尝他芬芳的内里,想去破坏,占有,征服。

图耶陷入一场绮梦无法自拔,阿佩普焦灼地吐着信子,嘶嘶声惊动了莱娜。她以为图耶伤势恶化,赶紧踢开椅子跑过去,没等她靠近,图耶突然睁开了眼。

“你怎么了?”莱娜察觉到危机感,谨慎地后退两步,和呼吸急促一看就不太对劲的图耶保持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