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苦笑一声:“我们本想低调处理此事,只是那苦主家的儿女不依不饶,坚称衙门会包庇,定要将事情闹大,在闹市中宣扬,我们虽及时将人收押,但知道的人已经不少,如今,便是想压也压不下来了。”

六皇子府还没个影儿,竟就有人打着六皇子府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了。

宁悬明眉心微拧,沉声道:“我知道了,此事多谢你,劳烦你看顾好那犯人与苦主家人,务必不要再有伤亡。”

顾从微斟酌道:“我自是竭尽所能,只是顾某官职不高,未必能照顾周全。”

宁悬明微微一笑:“无妨,顾郎中出身仵作世家,想必对人的死因了解颇深,若是真有人出了意外,相信顾郎中也能尽快将真凶找出,还殿下清白。”

顾从微脸色微变,因为微胖而自带和善气质的人难得带上一丝锋芒,与平日模样大相径庭。

顾从微父亲祖父都从事仵作行当,仵作乃贱籍,若无意外,顾从微也应当是贱籍,但十多年前,顾从微的亲爹被卷入一件案子,案子告破,真相浮出水面,但作为破案功臣的顾父却也迎来了报复,全家被杀,唯有顾从微一人因贪玩没回家,得以死里逃生。

之后他便被父亲的老友收养,长大后还娶了青梅竹马的养父女儿,入赘了养父家,旁人说他时,只说他是荀尚书家的赘婿,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连科举也因章和帝听闻此事后将他封了个探花,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从前出身。

他不知道这是宁悬明消息灵通,还是六皇子神通广大,他只知道自己原本是为了不被人误会亲近六皇子的人,才绕了弯子来找宁悬明,如果应下这话,就得力保那几人,挡掉那些暗地里的算计。

如此,无追随之名,确有追随之实,再来几次,不追随六皇子都不成了。

“从微官职低微,此事非我一人便能做主的。”

见他似有松动之意,宁悬明并未步步紧逼,反而语气缓和了些。

“保护有关案情人员的安危,本就是刑部的职责,我也并非是强人所难。”

“到底从何时起,刑部办案,竟是看双方背后势力大小,而非朝廷律法了呢?”

“若是连有人恶意干扰案件进度,谋害受害人,都不敢出手阻止,那么顾郎中身上的官服又有何用?”

顾从微离开时的面色很不好看,实话总是最伤人的。

宁悬明则是也不等明日了,直接趁着天色还有亮光,一路坐马车去了越青君的别院。

越青君显然已经梳洗过,身上穿着里衣,披了件厚披风就从卧房出来。

见到他时还有些惊讶,笑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宁悬明跟着越青君进了卧房,后者让人送上茶水点心,随后让人退下。

待到屋中只有他们二人,越青君方才正色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宁悬明眉心微拧:“殿下今日没听见街上有什么消息吗?”

越青君沉默一瞬后道:“前些时日流言传进府中,府中人心浮动,管家好生管束一番,大家尚在惶恐中,约莫是因此而让人不敢乱传消息。”

提起此事,宁悬明表情一瞬尴尬了。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因为这事纠结挂怀,结果一个顾从微来打岔,闹得他竟一时将这件事给抛在脑后。

但尴尬也就一瞬,很快他便调整过来,将顾从微来说的事讲了一遍。

越青君静静听完,面色始终未变。

“悬明以为,幕后之人意欲何为?”

宁悬明想了想道:“此事既能闹大,多半为真,幕后之人兴许只是推波助澜。”

“坏你名声乃小事,他们是要你自断手足,让今后无人敢轻易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