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水摊买了半个西瓜和两支雪糕。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上的蚊子不叮我,总爱往晁鸣身上落,把他咬了好几个红彤彤的大包,于是我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罩在晁鸣的胳膊上。
“这让我怎么吃西瓜。”他说。
“我喂你,行不行。”我说。
“……”晁鸣正给手腕内侧的一个蚊子包压十字,“操,真痒。”
夏季校服,脱了就什么都不剩下。我不爱赤膀子,就连平常洗澡后也会穿上我爸给我的大背心,可现在我只能把上身往晁鸣身后缩,然后用水摊送的塑料小勺挖西瓜吃。
我一口,晁鸣一口。
同一个勺子。
男生,没那么在乎这个。
雪糕和西瓜的汁水延着我举着的小臂往下淌,一开始我没在意,还在和晁鸣讨论演员和剧情。
“费雯丽,漂亮。”晁鸣说。
“罗伯特泰勒好帅。”我说。
“你胳膊上沾有东西,小心一会儿蚂蚁过来吃你。”他指着我的小臂。
我就把那胳膊往晁鸣身上蹭,干了,粘着校服。晁鸣见了又笑,“小傻逼,这他妈你的衣服。”
第二次翘课就是晁鸣带我去戴牙套。操场西侧的大铁门不知道被谁割开了个足够一人进出的小口,因为是照着铁门骨架划的,平常根本发现不了。晁鸣让我先出去,然后自己再出去。这比翻墙轻松多了,我记得那年生日我还许了“西门笑口常开”的愿望。
那家牙科医院是晁鸣的叔叔开的,规模很大,设备也先进。我躺在“手术床”上,眼巴巴盯着大夫用针管吸麻药。
“晁鸣,我是真怕。”
晁鸣笑,晁鸣总是笑。我从躺着的角度去看晁鸣,他笑的时候会和生气、质疑一样高挑眉峰。平常的晁鸣是个乖乖的好学生,可只要眉毛动起来就脱胎换骨,变成裂了的七月石榴,开口,里面尽是是顽劣的籽。
“不怕嗷,”晁鸣搬板凳坐到床边,离我很近的位置,“大夫说先把多的那颗拔了,再给你上金属托槽。”
医生打开手术灯,“咣”的一下,我只感觉整个太阳压在自己脸上,我就又侧过头看晁鸣,印在视网膜上的巨大的圆没有彻底消失,所以晁鸣看起来金光闪闪,很像勾不出边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