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推开书房门,言大人望着神情憔悴的言珩,怒由心生,“当真是好得很,圣贤书都读到了哪里去?你是想全金陵城的人,都来看我言家的笑话不成?”
纵使世风淫靡,言家族人始终秉承着修身治家,仁德匡民的家规,偏到了自己儿子这里要坏家门风气,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父亲。”言珩起身行礼,脚下虚浮的晃了晃身子。
“你若眼中还有父母,还认自己言家嫡长孙的身份,就该端正身心!”言大人越说越恼,挥手叫人,“为父这便帮你这言府嫡长孙,好好铭记家规!”
“老爷不可啊!”
福山一听,忙冲上前求情,“少爷不吃不睡,身子早已疲弱不堪,经不住这家规啊!”
“老爷息怒。”佩玉也领着屋内丫鬟跪下。
言大人看看满屋的下人,再看言珩,恨铁不成钢。
“在言府长房,你既为嫡,又为长,你可知道自己要撑起的,是言府满门风光荣耀,而非留
给外人笑柄?”
“儿子知错。”言珩唇颚紧绷,双膝缓缓跪下,“只是,至少容儿子寻到她的尸体,才不会
叫外人觉得言府无情无义。”
“要寻尸体,并非不可行。”言大人不是冷心无情之人,言珩的说辞尚在情理之中,“却不
可兴师动众,为父会命人继续在栖霞山搜寻,此事你勿要再插手。先前你答应过为父,再逢科考,
必定功名加身归来,君子重诺,不可轻毁。”
言珩闭眼,许久才叩首答道:“父之教诲,儿当谨记。”
见他确实被自己说通,言大人怒气消去大半。
“斯人已逝,生者当自重。”
严父亦是亲父,儿子消瘦如此,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会暗自心疼,委婉关怀一句后,才转身离
去。
言珩扶着腿,慢慢站起身,又瘫坐回书案后。
“月牙儿不会水,又从那样高的地方落下来……”佩玉趁机把饭菜端了进来,哽咽着劝慰
他,“奴婢求爷了,您得保重身体啊。”
“少在爷面前说些没用的话。”言珩嗓音沙哑,“爷方才与父亲不是说过了,她就是真死
了,爷也得把尸体收回来,难不成叫她在外面做孤魂野鬼?”
月上柳梢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耳边回荡着打更人的声音,沈清月一路狂奔,来到金陵赫赫有名的乞丐落脚巷子附近。
从栖霞山下来时,有几次险些撞到言府派来寻自己的人。
她扶着墙根儿歇了口气,不敢进那乞丐扎堆的巷子,悄悄往城门处走去。
这个时辰,城门早落了锁,她自然是出不去,幸好白日里出入城门盘查的并不严谨,前提是
自己要穿着干净整洁,不会让城门守卫疑心。
如此想着,沈清月一路留心,碰到户人家的院门虚掩着,院里晾着几件衣裳,想来是傍晚刚
洗的,晾了大半夜,虽还有些潮湿,但总比她现在仅剩里衣的好。
院里还摆着几双布鞋,她随手捡起一对,不管大小先套在自己脚上,做完这些坏事就溜走
了。
言珩果然没有在城中找人,应该是还未起疑心。
夜风微凉,沈清月抱着膝盖,在城门附近的一个巷口蹲坐下来,也不敢睡觉,只等天亮。
肚子咕噜叫了数声,她叹了声气。
草率了。
身上一分银钱都没带,恐怕出了城门,要沿路乞讨过活一阵子。
饿着肚子,数着打更人的敲锣声。
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