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清拱手行礼:“劳烦李兄了。”

山长指的就是晚渔先生,书院之长向来称山长。

从牌楼进,入目便是一座高台殿宇,唤作照熙台。

书院除了是学子求学的地方,也常吸引百姓听讲,开化民智。大梁朝的书院兴会讲,各地大儒齐聚一处相互辩论,围观的百姓动辄千数以上。

崇临书院刚开一年时,晚渔先生就曾与青葙居士陆菁辩于照熙台,一场会讲辩了三天三夜。

听人说,那会儿书院内外愣是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直接就带了卷草席睡在山脚,更有小贩挑着担子来卖吃食,结果因为听得太入神,担子都顾不上了,肚子饿的只好自取,等天黑小贩回来一看,吃食全空了,却多了零散一堆铜钱。

这便是著名的照熙会讲。

只是青葙居士在照熙会讲两年后便溘然长逝,晚渔先生扼腕长叹,再不参与会讲,是以此后的照熙台举行会讲数次,却未能重现当年风采,世人多为遗憾。

照熙台后才是正门,两侧学斋书声琅琅,则是学子们读书的地方。

李行简引着慕怀清去了一侧的百茗斋,晚渔先生白日都在那里。

绿树成荫,鸟鸣山更幽,脚步踩在长廊上,悠远的读书声隐约传来,世间最清净的所在也不过如此了。

李行简停在一间房前,敲了敲门:“山长,人已带到。”

“进来吧。”

李行简回身拱手:“在下便送到这了。”

慕怀清回礼:“多谢。”

她推门进去,只见堂中光线明亮,一老者坐于上首,衣着深色,须发皆白,看上去颇有威严。

慕怀清记得五岁离京那年的雪,记得晚渔先生也曾替父践行,却不记得他是何模样,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苍老。慕怀清忽的从心底生出许多感慨。

“晚辈慕怀清拜见先生。”慕怀清上前几步,恭恭敬敬拜了礼。

李晚渔打量座下之人几眼,方才点头:“听说你是宁州亳阳郡昌远县人氏,之前在县学念过书?”

“回先生话,是。”

“试题都在案上,你只有一个时辰。”

书童候在一旁,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慕怀清依言在案前坐下,拿起试题翻看,上面考的是诗赋、经义和论策。

虽有难度,但却难不倒她。爹一向不吝于教她读书习字,早前随爹各处赴任时,她更是见识了不少事物,增长了许多学问。

慕怀清写得入神,晚渔先生就在一旁静静守着。

少年身形清瘦,额上一圈细布,阳光映在侧脸上,泛着柔和晖色,眸中盛满了专注与认真。

一个时辰很快便要到了,慕怀清在写最后两题时听见外头开始嘈杂起来。晚渔先生安坐屋内并不理会,自有斋长会在外头维持秩序。

斋长挑选品行兼优的学子担任,负责点卯,也帮忙监察课试、管理藏书以及学子银钱发放。

外头喧闹是学子散讲后听说慕怀清已经到了书院,正在百茗斋里边做题,个个跑来凑热闹。

“今年开春不是已经招满了吗?晚渔先生还真让他进啊。”

“人家有赵知州做靠山,哪里进不得?”

这点是诸多学子最在意的。以崇临书院的名声,要来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烂了。每年就招十几个不说,试题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小,可想而知这名额是多么宝贵。

文人清高,对慕怀清这种托关系进来的很看不起。自己挣了破头才得到的机会,在别人那就只是一句话的事。

“若能过这崇临书院的试题,也没什么好指摘,你们莫要聚集在此了,等会山长出来,怕是要责怪。”李行简出面劝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