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陆居澜拉住了她,随后解下身上的鹤氅,抖开来披在?她身上,“最近雪下得紧,你出门记得多穿些,伞也带上一把。”
宽大的鹤氅落在?她身上,还带着来不及消散的温度。
“已经穿得很厚了,况且今早出门天还是晴的,没想到?会下得这么突然。你把这个给我,自己着凉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可没你怕冷。”
风雪穿过课室的门,后院传来孩子们隐约的欢闹声,世?界仿佛一下子离他?们很远很远,安静的课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居澜低头替她系好系带,撑伞时被风雪吹得通红的手慢慢停住了,指尖一直捏着那两根带子。
“我从未想过能和你走到今天。阿筠,我以前?不信命,此刻却无?比感激上苍,让你我在?茫茫人海得以相?逢。这个世?界太沉重了,沉重到?你我根本无?力去抗衡。该发生的战争还是发生了,该离散的人还是离散了,就连你我也差点失去。
“战事告急,你身处牢狱,那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能相?信什么,甚至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还有意义。尘世的车轮就这样从你我身上碾过,从每一个人的身上碾过。阿筠,幸好、幸好你现在还在我眼前。”
顾青筠抬头,目光撞进他?眼底,看见无?数悲喜交织的色彩,浓重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轻而易举地吸了进去。
“云程……”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万语千言都太过苍白,最后只是将手搭在他冰冷的手上。
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欢笑和困苦,此刻都化作门外的雪花簌簌飘落,洁白无?瑕,轻盈似梦。他?们被尘世?碾碎,深入不见底的泥沼,打捞起零落的碎片,再将自己拼凑,无?数次。
屋外寒冷刺骨,屋内却沾染了彼此的温度。呼吸交缠在?一起,他?们望着对方,谁也没再开口。
汹涌的情愫将彼此淹没,目光犹如画笔,眉毛、眼睫、鼻子,一笔一画都描摹在?眼底。笔尖最后轻轻点在唇上,红润的唇,淡薄的唇,两个人头越挨越近,近得快要听见胸腔里状如擂鼓的心跳。顾青筠下意识,轻轻地张开了一点红唇。
“顾先生还在?吗?我给你拿伞来嘞!”
一声叫喊打破了暧昧的静谧,两人慌张无?措,立刻松开搭在?一起的手,各自后退,一个装做整理书?籍很忙的样子,一个扭身面向窗户,仿佛隔着紧闭的窗欣赏看不见的雪景。
和蔼的妇人打着一把油纸伞冒雪奔进课室,看见这幅略显诡异的景象,迟疑了一下,说道:“咦,这位官人来接了啊,倒是我瞎操心了。”
她风风火火闯进来,带起一阵风雪,说话时嘴里还哈出了一道道白气?。
顾青筠脸上热得慌,强作笑容回道:“多谢宋媪好意了。”
“顾先生要不和这位官人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
“不了,家中?还有长?辈等着呢,宋媪你自己先去吃吧,不必管我。”
“好嘞,那顾先生以后常来啊,那帮孩子们可总是念叨你。”
“嗯,有空会常来的。”
妇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了。
“他?们念叨你你就答应来,我想你你却不来找我。”身旁的某人忽然醋道。
“你不也忙得很吗?”顾青筠低着头飞快捡好最后一本书?,立刻想要逃离这里,根本不敢看他?,“好了,除夕休沐和你一起去瓦市,快走吧,再不走就要天黑了。”
她走到?拿起油纸伞正要出门去,陆居澜一只手牵住了她,另一只手握着门边,将门缓缓合上。
“阿筠,你还忘了一件事……”
门吱呀吱呀地合在?一起,声音无?比缓慢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