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抬起脸,看向盛远山的眼睛,笃定告诉他:“抱歉,我不能。”

盛远山黢黑眸光黯淡了下去,一瞬间深不可测。

“为何?”

“我告诉过舅舅,我不打算离婚。”颜心说。

盛远山:“我没有叫你离婚。珠珠儿,我不热衷于世俗最普通的享乐,我不是个俗人。”

“可我是。”颜心道,“舅舅,我只是个俗人。你远远看着我,会很想怜惜。若容许你走得太近,你会觉得我臭不可闻。”

盛远山微愣,继而无奈笑了笑:“你很自卑,是吗?我让你自卑了?”

颜心沉默着。

她一瞬间想起了景元钊。

她在景元钊身边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如此不堪。自己和他厮混,有他兜底,不至于那么差劲。

她不会自卑。去喝劣质的酒、吃臭鱼,寻找最下等的快乐。

不管她什么身份,她都很自在。

可盛远山不同。

颜心在他的注视下,总会自惭形秽,觉得他高看了她,她并不配。

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因为她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得着他。

而踮着脚的日子,是辛苦至极的。

颜心已经苦了一世,她这辈子不想换另一种辛苦活着。

她想要轻松。正如景元钊说的,穿新衣、喝烈酒,床笫间纠缠,简单而庸俗。

她不知如何回答,有人进了大殿。

景元钊一进来,就大声嚷嚷:“珠珠儿,要吃饭了,人跑到哪里去了?”

室内的气氛,顿时消弭。

除了檀香悠悠,再无其他,颜心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她看向门口。

景元钊也穿着一件很厚的羊绒风氅。他尚未走近,颜心似能体会到他周身散发的暖流。

他不需要拿个小手炉,就能把温暖带进来。

而他的掌心,握一支红梅。

梅花馥郁,香气盖过了室内的檀香,冷清悠长。

“舅舅也在?”景元钊一笑,深深梨涡。

盛远山脸上的苦笑尚未收紧,转开头,半晌才答:“已经到吃饭时辰了?”

“快了。”景元钊说。

他走到颜心面前,把红梅递给她:“送给你,珠珠儿,顶端开得最好的一支。”

梅香凛冽,冲击着颜心的嗅觉,她觉得无比痛快。

“多谢大哥。”她低声道。

“和舅舅聊什么?”景元钊又问,始终笑着,那梨涡能盛下一碗蜜,甜滋滋的。

他心情很不错。

昨晚的纠缠,让他舒爽,他的情绪极好。

“不聊什么……”

盛远山转回脸,接话说:“我在和珠珠儿说,让她不要叫我舅舅。”

“那叫什么?”景元钊问。

“叫‘远山’。”盛远山道。

景元钊表情一敛。

他笑,这次的笑容有点狰狞:“舅舅怎么还不死心?”

“若她是你的妻,我就死心了。不是,你没资格叫我死心。”盛远山道,“珠珠儿说了,她不会离婚,她没打算跟你。”

景元钊看向颜心。

红梅映衬,她的肌肤越发白净胜雪。

哪怕脂粉不施,她的五官也浓艳至极,眼波总比旁人水盈三分。

景元钊的目光看向盛远山,余光却越过大殿的屋檐,瞧见远处凉亭的水粉色裙摆。

他倏然揽住颜心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

“舅舅,打算与否有什么要紧?我喜欢她,你就不能觊觎。”景元钊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