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远山问他:“是你在发高烧,还是我太冷?”

小兵迷迷糊糊不回答。

盛远山的上衣也被扒掉了,他和小兵赤膊相拥取暖。

他就是觉得那小兵滚烫。

后半夜的时候,小兵不怎么烫了,皮肤逐渐冷了下来,有点凉滑发黏。

盛远山睡着了。

翌日清早,他被另一个小兵慌里慌张抱起来。

那小兵手忙脚乱给他套厚棉衣。

盛远山也发烧,稀里糊涂去看自己被窝里的人。

那人一张脸发青。

往后的日子,盛远山见过很多死人脸,都是这样白中见青。

那小兵病重,半夜发烧死了。

盛远山和死人贴肉睡了一晚上,直到另一个小兵天亮想抱他去撒尿才发现。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浑身打颤。

“小少爷,没事的,战场死人太常见了。”另一个小兵还安慰他。

盛远山呕吐不止。

他的小腿伤口又发炎,加上他无法进食、无法入眠,他差点死了。

幸而是他姐夫不太放心,骑马回奔一百里地,连夜回来看他。

得知他情况不妙,姐夫冒着风险,命令自己的勤务班将他送到附近县城。

盛远山大病一场,好在身体底子还不错,活了下来。

从此有了个心癖。

他从不与人肌肤相触。

他姐姐偶然会拉他的手,想和他说说心里话。他浑身发僵,额头很快布满细汗。

某一年,军中开始流行新式军装,稍微有点资历的军官,可以佩戴手套。

盛远山恨不能手套焊手上。

他成年后,他姐姐屡次替他张罗相亲。

姐姐相看的女郎们,出身都不错,人品相貌也出挑。

盛远山一想到自己婚后,需要和她们肌肤相亲,他顿时觉得那些女郎面目可憎。

他找各种理由推辞。

后来他没办法,说自己天残。

好在他姐姐真信了,从此不烦他,盛远山逃过一劫。

他并不残。

不管男女,也不管是否亲厚,盛远山是宁死不愿与人相触。

而他上次中枪后高烧昏迷,颜心给他诊脉,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恶心反胃。

她的诊脉,是一条同往“生还”的路,让盛远山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求生意志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心癖在那一瞬间失了作用。

往后的日子,他还是讨厌与人肌肤相触,可他会情不自禁想碰一下颜心。

她的头发、她的手,以及她的脸。

盛远山为何要介意她有过丈夫?

她是最特殊的,无可取代的,她的一切盛远山都能接受。

景元钊问他是否喜欢颜心时,他认真又慎重点点头:“很喜欢。”

景元钊却笑起来:“舅舅懂什么是喜欢吗?”

盛远山安静看了他一眼。

景元钊:“珠珠儿有很忠心的佣人,也有朋友,她不需要额外的喜欢。她缺的,是男人对她的喜爱。”

“我不是男人?”

“我能给她的快乐,舅舅给不了,不管你是不是男人。”景元钊道。

盛远山冷笑了下:“你什么都知道。”

景元钊:“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说,你对女子并无欲望。”

盛远山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