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也可能在沉思?云舒拿不定主意,只攥着玟布巾,一下下地擦拭着薛恒裸露在水外面的皮肤,再用木枓往他肩上背上淋水,全程小心翼翼,像在擦拭一尊价值连城的花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她便热出了一身薄汗。

强忍着不适,她拿起百齿梳,蘸上木犀油,开始为薛恒梳理头发。薛恒的头发又密又长,绸缎似得油光水滑,细密的百齿梳轻而易举地就从发丝间滑了过去,将一缕缕发丝瀑泄在水面上。

忽地,不知是她手上失了力道还是不小心扯到了对方的头发,薛恒猛然间转过头来,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

云舒原本又潮又热,被薛恒这么一看,竟是狠狠打了个寒颤,忙放下百齿梳,双手叠放在身前叩头,“奴婢该死。”

薛恒氤氲着雾气的眼眸慢慢下移,看了看对着自己的乌黑发顶。

透过缭绕的白雾,他依稀可以看清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藏在柳眉下的,湿漉漉,轻颤着的瞳眸。

她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皓腕,碧绿的裙摆落入汤池之中,寸寸浸湿,像是要化了去。

薛恒漆眸一闪,未语,豁然起身,离开了汤池。

耳边尽是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好生叫云舒心乱如麻。她全程头也不敢抬,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跪在汤池边上。见她不过来伺候,薛恒也不恼,只自行穿戴好了衣裳,走出了净室。

云舒长舒一口气,忙跟了出去。

李妈妈早已带人收拾好了卧房,地上重新铺了彩鳞如意钱锦纹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上了一对白釉梅瓶,另支起了一架白玉翡翠四君子檀木屏风,点了安神香。

冰梅纹窗略开着半扇,露出庭前三四棵碧竹,一两片芭蕉,幽幽一缕月光。月光穿窗而入,正好洒在垂着如意纹镂空银球,散着销金帐的大红酸枝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上,照亮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沐浴后的薛恒穿着一件白色中衣,此刻正坐在床上看书。云舒站在他身侧,慢慢替他绞干头发,见他酒意未散,困意全无,便自作主张又添了些许安神香。

才放下香匙,便见李妈妈端了解酒汤进来,示意云舒伺候薛恒用解酒汤。

云舒心中叫苦,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情不愿的模样,她端起榉木双耳托盘,步伐轻轻走到薛恒面前,道:“醒酒汤好了,世子用一些吧。”

薛恒“嗯”了一声,朝着云舒伸出了手。

那手本该去拿汤碗的,许是他看书看得太过入迷,一心二用,心不在焉,竟是按住了云舒的端着托盘的手指,云舒一僵,差点重蹈汐月的后撤,好在她反应够快,当下俯身跪地,镇定道:“世子,请用解酒汤。”

薛恒弃了书,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盯着云舒看。

察觉到薛恒注视着的目光,云舒心都提了起来,砰砰乱跳,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是意外,是意外,她并未做错什么,想来不会被责罚。

她高举着双臂,只盼薛恒虽酒醉,但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舒的胳膊都麻了,薛恒终于道:“将醒酒汤撤下去,也不必燃香了,你们都退下吧。”

云舒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她叩了个头,“是,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