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没说话,而是转身奔向了山脚下。

薛恒望着云舒仓皇离开的身影,身体一晃,手按在心口?上。

她是要?逃了吗?

他不禁如此想。

把行动不便的他扔在山林里,由着他冻死,气血耗尽而死,毒蛊发作?而死。

如此,她就彻底自由了。

薛恒笑笑,忽然?就不觉得那两情蛊有多痛了。

想他薛恒纵横一世,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何曾如此狼狈心酸过,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一个情字罢了。

那蚀骨灼心的痛一浪浪席卷着他的全身,他笑着,捱着,即将支撑不住,倒在雪地上时,云舒出现了,拉着她从?回春堂牵来的那头小毛驴。

她来去匆匆,跑得气喘吁吁,帷帽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露出了如雪玉颜。

薛恒目光晶亮,“你……”

他似乎有些激动,说话时下颌都?在微微发颤。“你不能再动了。”云舒道,“当?心伤了筋骨,成了残废。”

说着将薛恒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试试还能走吗?”

薛恒身上痛意未消,他生生忍着这份痛,望着云舒秀美的侧脸往前迈了一步道:“尚可。”

云舒看向薛恒,见他面色苍白,额上冷汗密布,这才?知道他的两情蛊又发作?了。

便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扶着薛恒骑在驴背上,攥着缰绳慢慢走出白雪皑皑的大山。

渐渐移向西面的骄阳依然?照耀着他们,山林内,两道青色身影缓缓而出,却被?薛恒用犀利的目光警告了回去。

梧桐巷外夕阳斜。

橘红色的炭火散发着灼热的气流,驱走了屋里的寒凉,云舒将亲手熬制的八宝粥放到?条桌上,关严门窗,呵着手来到?床边。

被?薛恒弄出一个坑来的木床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手长腿长的薛恒靠坐在床尾,看着云舒将一碗散发着热气的八宝粥端起来,拿到?他面前。

“喝点粥吧,暖暖身子。”

云舒将粥碗递给薛恒,薛恒却不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你看我?做什么?”云舒耐着性子道,“不喝吗?不喝的话,我?拿走了。”

薛恒这才?伸出手,将粥碗接了过去。

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在云舒掌心中拂过,云舒放下手,想要?起身离开,薛恒却道:“别走。”他请求,“陪我?坐一会儿吧。”

云舒保持着想要?离开的姿态,耐着性子对薛恒道:“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不是吗?”

薛恒眼神深邃地看她,“你在跟我?一笔一笔的算账吗?”

“你算得清楚吗?”

云舒额角一跳,无奈叹息道:“算不清楚,可我?真想算清楚。”

薛恒双手拢着碗,望着云舒又冷了下来的面孔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和薛茵踢毽子,一群丫鬟里,就你穿着碧绿色的衣裳,像一片荷叶,清新宜人。”

闻得薛恒提及往昔,且是与她初见时的情景,云舒的思绪也飘远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英国公府里的丫鬟那么多,光是各房夫人想塞给他的美人就有好几个,他怎么就看上她了。

遂问薛恒道:“你……喜欢会踢毽子的女子?”

薛恒犹在盯着云舒的脸出神,闻声粲然?一笑,道:“我?那时,并没有在看毽子。”

云舒低下头,便知自己不该问刚刚那句话,沉默片刻后再道:“薛恒,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说不说实话随你。”

“你问。”薛恒神色一肃,道。

云舒顿了顿,问道:“你真的打算这样度过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