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界纷纷好奇淡蓝的真实身份时,方正清却正在自家小院里算着账。

算账这等活计,原本是小柳的分内事,只是近些日子,方正清为了锻炼自己对钱的敏感度,便接手了私塾的账目。

盛日下,方正清额头渗出细汗来,放下软笔时,他的神情很淡。

直到小柳忍不住问他,“先生,怎么样?”

她怀里的期儿亦是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他,一张白嫩的小脸很是可爱喜人。

“不亏不盈,正好抵消。”

小柳失望道:“先生你都这么努力写书了,怎生还是没能省下银钱?”

方正清盯着账本审视了片刻,私塾的账目解释道:“私塾里为孩子购买了新读本,加之新入学堂的孩子们也需要文房四宝,总不能让他们用树枝和泥土练字吧?”

“先生你心善我不拦着,只是你的学堂再这么扩。张下去,你写的话本哪还够填账?”

方正清勾唇淡笑,“私塾里的都是勤恳好学的孩子,我不能灭了他们出人头地的希望。”

小柳扫了眼怀中的期儿,忧心忡忡道:“可……先生再这么下去,若是被‘那个人’注意到了……”

二人同时沉默,方正清抬眸望着无垠蓝天,声音听不出情绪,“只要我不出门,这里又不让外人进入,定然不会被发现的。”

“他,终将有一天会忘了我。”

小柳见他眸中溢出一丝悲色,转瞬即逝。

她忍不住开口问:“先生,你为何一定要选择离开他?”

方正清接过冲他伸出小手的期儿,“阿霖已无希望恢复,这大周天下总得由一个人来承担,他是最好的人选。”

“若是我不离开,后世史书将如何评论他?专宠男人,血脉不明。”

其中每一项都是世所不能容的罪名,他舍不得让长孙玄承受。

方正清眼眶一涩,似乎要将郁积在胸口的气一吐而光,轻言道:“我是大周的丞相,并非后宫妃嫔。”

小柳喉咙梗塞,一时竟难以出声,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方正清不愿放下骄傲,成为三千后宫中的一员。

既不能长相厮守,莫不如成全彼此。

方正清在期儿眉心落下一吻,冲小柳笑道:“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这帮孩子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私塾中隐约飘来孩童的朗朗读书声,阳光微燥,岁月温柔。

隔了大半个京城,大周皇宫。

“皇上,丁大人在外求见。”

御书房里透着股阴冷的氛围,长孙玄坐在书桌后,下颌绷紧的线条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不见”!

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咬着下唇道:“可……丁大人已经是第三次求见了。”

“朕说不见!”长孙玄语气冷冽。

小太监身后冒了冷汗,高退后飞也似地逃离了。

他跑得太急,不慎之下,撞上了一个结实的物体,他抬头一看,见是皇上的宠臣杜央,立马跪下,不停地磕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杜央阻止了他的磕头,将人扶起来,疑惑道:“你这么慌张作甚?”

小太监年纪轻,入宫时间又少,是因嘴严才被长孙玄挑中放在御前伺候。

都说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宫中人情本就淡漠,此时他得了杜央的半点关心,眼眶一热之下,便一五一十对杜央说了。

须臾后,御书房。

杜央对上长孙玄毫无生气的眸子,道:“皇上,丁泽在外面跪下来了,他说,您什么时候见他,他便什么时候起来。”

“哼!”长孙玄手腕一转,毛笔直直钉在御书房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