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流云聚散花枯成灰那么漫长,方正清松开他平复呼吸,眼神隐忍无声。

长孙玄不知沉默了多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极轻极低地问他,“你在可怜本王?”

“冷静下来了?”方正清道。

长孙玄定定地看着他,继而委屈地握住方正清的手,贴在自己衣裳不整暴露出的伤口处,道:“阿清,本王也是会疼的……”

方正清愣了一下,有些无措,“王爷……”

长孙玄将头贴在他的肩窝处,喃喃道:“你干脆杀了本王吧,那样就不会疼了。”

他受够了欺瞒与猜忌,他更恐惧有一天会再拥不到方正清。

方正清抬手揽住长孙玄的腰,叹道:“我爱你。”

长孙玄眼睛一酸,耳鬓厮磨,嗓音嘶哑,“我爱你。”

未尽的话语都融化在拥抱间,暴怒的长孙玄低敛着眉眼,握住方正清的手轻轻揉捏。

“说些什么吧,本王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方正清偏头舔舐他脖子间的伤口,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我……帮你生了个孩子……”

说出这个秘密比想象中更轻松,方正清甚至如释重负。

“嗯?”长孙玄迷茫地看着他,眉头仍然蹙着。

“我们有了个孩子,是个儿子。”

方正清扶住他的肩,直视他的双眸,瞳孔黑亮。

长孙玄心中激起骇浪,良久,艰难地吐出一个疑问:“可……你是男的……”

方正清眸中有淡淡忧伤,他努力地冲他笑,“我身为大周的丞相,身为一个男人,肯为你生孩子,现在,你还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王爷?”

方正清扶住他肩的手难以自控地加紧力道,指甲发白,延迟的情绪姗姗来迟,空虚和恐慌侵占了他的神经。

长孙玄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男人会生孩子,毕竟是闻所未闻。

而另一边,被秘密重击的长孙玄嗫嚅着唇,怔憧不已,心头却本能地冒出一股喜悦来。

电光火石间,岁月里的蛛丝马迹,前因后果终于勾连成现,长孙玄胸中的那些疑惑尽数消失。

为什么一向清瘦的方正清腰间会突然长肉?

为什么勤恳的方正清要连续告一个月的假?

为什么祥云寺的大师会说他命中有子?

以及……方正清小腹上那一道奇怪的规整伤口……

长孙玄声音颤抖,手掌心隔着衣服摸到他凸起的纱布,“阿清,这是生我们的儿子时留下的伤疤?”

方正清神色微妙地点头。

“疼……吗?”

方正清攀住他的肩,凑到长孙玄的喉结旁,以牙尖摩挲他的伤口,作势要咬下去,咬到一半却忽而顿住。

终究是不忍心。

方正清语含笑意,呼出的热气扑腾在他颈间,“大概就这么痛。”

长孙玄忽而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眼前的青年安慰着。

剖腹之痛,怎会如同他口中那般轻描淡写。

“阿清,对不起……”

方正清微挑眉梢,眉目间蕴藏着诱人风情,他道:“你哪儿错了?”

长孙玄梗塞着喉咙,一字一句郑重道:“本王错了,没有你,本王要这天下,总归是毫无意义。”

如果要在天下和方正清之间选一个,他的答案永远会是方正清。

更何况,他现在不止拥有了方正清,还有了他们的儿子。

长孙玄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真已为人父,复杂情绪齐涌而上,他上前一步,紧紧揽住方正清。

许久后,他才出声道:“本王,想见见我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