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夜晚,晏深如石像般坐在檐下,然后抬步走到了山巅的莲花池。

他能感知到,她就在这里。

但她不愿意见他。

嘴唇上的裂口已经结了痂,心口的伤却愈发鲜血淋漓。

他跪在莲花池前,虔诚地俯身、叩首,然后鬼迷心窍般从池中偷走了一株瓣尖泛粉的莲花。

他是个无可饶恕的罪人,也*7.7.z.l是个患得患失的小偷,终于在天际泛白时转身离去,再次成为了一个无家的不归人。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 写完辣

尸疫城

第27章 如烟往事

◎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哭?◎

洛越感觉自己陷入了诡异的梦中梦,在无数个梦境里反复醒来,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最终的真实。

她像个游魂一样在这些梦中穿梭,逐渐发现梦的主人或许不是她,而是晏深。

青松围院,白鹤振翅。

不足五岁的幼童站在长长的石阶下,伸出一双小手,分明委屈地皱巴了小脸,却还是扬着下巴说道:“孙儿知错了,请祖父责罚。”

童声稚嫩,让人无端联想起糖果坠落银盘的脆响。

头发花白的老人目光沉沉地看向他,腰背挺拔,正如院墙外的那排青松。

他手执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晏深的手心,一下,两下……直到男孩颤抖的双手红透了,他才大发慈悲地收了手。

晏深扬着一张稚气的小脸,抿起的唇线使两颊的婴儿肥微微鼓起,倔强地没叫一声疼,唯有断了串的泪珠滚滚落下,无言地宣泄着内心的真实情绪。

洛越在他身边缓缓俯身,分明知道自己只是个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过客,却仍旧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他的小手,轻哄道:“不哭不哭,吹一吹就不疼了。”

老人看着他颊边的泪珠,五指收拢,握紧了戒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只留给幼童一个肃然的、毫无温情的背影。

月下灯前,牌位森森。

长大了一些的男孩跪在蒲团上,一手按着铺在地上的宣纸,一手捏着毛笔,一字一句地抄写晏家家规,时不时便揉一揉酸涩的眼睛,抬头看一眼供桌上的某个牌位。

洛越顺着他的目光走去,看到了那牌位上的三个字晏从鸢。

“我不会再哭了。”小晏深攥紧了笔杆,指节泛白,寡淡平直的唇线再次抿起,弓起的肩背却不住颤抖,“我不会再惹祖父不快。”

“可是,”他压抑着哭腔,再度看向那个牌位,将心中徘徊已久的话语诘问出口,“你们……”

“为什么不要我?”

翻滚的眼泪被他死死堵在眼眶中,显得那双眼格外清亮,又格外脆弱。

像一只被抛弃在荒野的小兽。

洛越抬步走过去,伸手虚空摸了摸他的脑袋,掌心似乎还记得他柔软发丝的触感。

她也……还记得,少年微微眯起的眼睛,舒展开来的眉心,像一只被挠得很舒服的猫咪。

北风凛冽,春寒料峭。

少年独自站在山巅,眺望城中的万家灯火,书上说,这一天是团圆的日子。

但是他已经没有可以团圆的人了,甚至祖父在这种节日也总是格外不耐烦见到他。

无论是耗费心思做出来的吃食,还是按图索骥制出来的团圆灯,都只能引来他厌恶的一瞥,以及那句隐含着怒气和倦怠的“出去”。

他早就明白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他被流放到这座孤山上,与顽固的磐石为伴。

如果有家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那么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囚笼,关押了他和祖父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