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黄衡之眸光一动,没出声。

施绮微抬起手,拉开颈边那层嫁衣,露出雪白的锁骨与颈侧一道淡痕。

「这道疤,是我在蕊王府时留的。」她语气平静,「年幼不懂规矩,被赏了一刀,没缝,故留痕。你若介意,就再补一刀断了吧。」

全场鸦雀无声。

黄衡之望著她,许久,终于开口:「妳是想逼我杀妳?」

「不然呢?」她笑得极轻,「你不是说,只娶死人?」

「……」

黄衡之忽地上前一步,一手扣住她手腕。

「那妳听清楚。」他声音压低,贴近她耳边,冷得像从兵营带出来的风。

「妳要死,可以。但只能死在我床上,死在我怀里,死到我说『可以』为止。」

她怔了一下,接著轻笑出声。

「那你可得加把劲。」她说,「我命硬得很。」

黄衡之收回目光,只道一句:「走吧。」

语气平平,没有命令,也无温度。

但他仍停了一瞬,像是默许她跟上

施绮微拖著嫁衣缓步前行,裙摆扫过石阶,如一笔悄声落下的墨痕。

吴珩站在门槛外,目送他们的背影,直到那抹红上了将军府马车。

风起时,他轻笑一声,低语道:

「她可真乖,将军不该嫌弃。」

吴珩笑了笑,语气轻柔,但带著细碎的锋芒,擦过空气,如刀抽鞘。

黄衡之未听见,连回头都没有,只一袭黑袍,沉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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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黄昏,将军府设宴接亲非为贺喜,只为应旨。

连大门的红绸都只象征性地挂了一缕,风一吹,摇得无精打采。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红灯高挂,只有帘影摇摇、烛光沉沉。

厅中只设五桌,主桌居中,四周各一方位设席,不对齐、不开摆,像刻意错落,亦似懒得排场。

坐的皆是熟面孔:两位副将、三名参军,军中长随与王府送亲使臣各一桌。

桌上无喜果、无红枣糕,亦无丝竹乐声。

五味冷盘摆得整齐,烛火摇摇,倒像是军中议事,不似成婚设席。

喜字贴了,却都贴在阴影里,看不出几分喜气。

施绮微由嬷嬷牵引著,从厅后缓步而入。

她未盖头,红嫁衣金线收束,裙摆拖得极整,却已染了几点灰痕。

鞋尖湿了一半,缎边稍稍翘起,像走了一天路,未曾停过。

厅中原本喧声低语,见她进来,气氛忽然凝住了。

那女子一身红衣立在厅前,身形纤直,眉眼清清淡淡,眼尾微挑,却没半分媚气。

肌肤薄白如雪下瓷,五官静得像素描初起的笔线,没有浓墨,却分外醒目。

她的神情冷静,像没看到任何人,也像根本不在这里。

副将陈稷垂下手中酒杯,轻咳一声,视线避开。

参军林佑偏头低语,声音极轻:「这……就是那位质子郡主?」

她听得清清楚楚,却连眼神都没飘过去,只静静立于席前,接过嬷嬷递来的银盏,敬向主座。

「一敬天命,祖训有承。」

她举杯时,手极稳,酒面如镜,照出桌上无声的气氛,也照出黄衡之一张冷无表情的脸。

「二敬军座,诸将与共。」

她转身敬向侧桌,声音温润,姿态稳妥,却无笑意也无柔意,像是念过百遍的台词。

军中几人讪讪起身,有人低头回杯,有人干脆装醉未闻。

只有陈稷默默接了,回了一句:「夫人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