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衡之与施绮微一行方踏入边郡境界,前方小径尚未分明,便有十余民兵自林间现身,身披粗甲、脸带风尘,首领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封封缄军书。
黄衡之接过,拆开一看,纸上只有六字:
「三日后,风起东谷,民军应旗。」
他定睛片刻,眼底微微一动。
那是陈稷的笔迹,熟练且笃定,无半分迟疑之气。这六字,没有问句,也没有犹豫只是告知,约定,信任。
他低声念了一遍,指尖一卷,将那封信握入掌中。
「他等我三日。」
语声不重,却在风里沉稳如石落江心。像是说给天地听,也像是说给身旁的她听。
施绮微立于侧旁,望著他执信的手背泛起青白,剑茧微起,宛若一场战意正从他血脉里悄然燃起。
她问:「你可要答?」
他低笑一声,眉眼里有风声,有雷势,也有一种终于得回战场的从容。
「自然要答。天若不应,我自替它应。」
他话落,已转身而行,长靴踏过落叶沙砾,风卷披风,他只一声短促:「走。」
当夜,两人入戚炯密营。
营门甫启,数名老兵先怔后惊,随即喉头一声大吼:「黄将军回来了!」
营中顿时如雷炸响,火光连绵照亮林谷,士兵自帐内帐外鱼贯奔出,呼声如海涛般奔涌,万军拜伏,齐声高呼,声震天地。
施绮微立于帐外,火光映照她眉眼,风从山脊掠下,吹起她肩上的松布与旧裳。她静静望向那片人潮中唯一不动的身影
那个万军不惧的男人,如今再度立于帅帐之中。
他眼里,已再无囚痕。只有铁与火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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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黄昏,夕照如血,映得西境旌旗如火。
义军与戚炯、陈稷、秦洛、曹缙四方兵马会师于东谷口,数万兵马列阵成型。山风啸起,旌风猎猎。黄衡之披甲登阵,银甲在余光中如寒霜一片,目光沉定,握旗而立。
令旗一展,军声震天。
「此战,不为复仇,为正名。」他声如洪钟,穿透风林,「浩国有贼,今当扫除。」
三军齐呼,山林为之震荡。
三日后,兵起东谷,号角长鸣,箭如飞蝗。
同时,京师内风声紧迫。蕊王吴珩于金闱内堂矫诏自立,声称皇帝已驾崩,自承大统,立年号为「宁安」,称旨在止乱。
京中震动,朝野震惊。礼部、户部群臣先后奏拒不认,吴珩怒而下诏强令,亲命军司正入宫宣诰,又斩数名异议重臣以示威慑,反激群情,更引诸侯猜疑。
短短数日内,西军节节推进,直逼南门。
京郊百姓望见西军旗号,知是黄衡之领军归来,纷纷自发开城迎军。官民皆动,南门失守。
内廷一夕骚动,谏官仓皇东奔,边军四营见风转舵,倒戈请降。
吴珩仓促集兵应战,却军心不稳,号令难行。
决战之日,天灰雨骤,皇城外泥泞如墨,战鼓连击未歇。
黄衡之横刀立马,身披战甲,目光穿过雨雾,沉声下令:「进。」
那声令一出,万军齐动,如潮涌入宫阙。
半日之内,内城陷落。蕊王被擒,乱发湿透披面,尚著明黄袍,神情癫冷。
黄衡之执剑上前,脚步无声,如踏碎风雨。
吴珩望他,犹强撑笑意:「你赢了,可我也是皇帝。」
黄衡之眼底无波,语声冷冽:「你是窃国者。」
话落,一剑横扫,断其右臂。血如箭喷溅,溅染其身明黄袍,染成一片猩红。
吴珩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