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撑住,撑到走到殿下面前,得到殿下的允许,她才能死。

她生在贫民窟,无名无姓,七岁那年被带进了宫,和她一同的,还有无数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她们与她一样来自贫民窟,或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总之,都是无名无姓,消失了也没人知道没人在意的孩子。

两年,她们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待了两年,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编号,她们互相残杀,只为了活着。

她是唯一一个留到最后的人。

初见殿下时,是被安排好的。

殿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仰着头,看着那个与自已同龄,却贵为公主,身上散发着尊贵与正气的人,而她的身后,云彩洁白如雪,自由自在。

见多了黑暗的她,第一次抬头看云。

她没有名字,可是她说,我叫云。

云是美好的,可她不是,她真的希望,能做一片云彩,永远跟在殿下身边。

酸涩涌上心间,无法抑制的情感将泱肆击溃,憋着泪怒吼:“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你来到我身边,不就是为了杀我吗!你从来就没想过让我活着,你不要企图引起我的可怜!”

阿烈握着她的手,轻道:“不,殿下,属下被送到您身边时,得到的命令是保护您……”

直到黎塘一事,她去查牢里的那个宫女,才意识到自已也被骗了。

他们是怕她露出破绽才这么说的,他们随时可能改变对她的指令,由保护转变为刺杀。

“殿下,真希望有来生啊……”

生命随着血液一起流失,全身的力气都在被慢慢抽离,她气若游丝,深深地注视着她的殿下。

“那个时候,属下一定还会留在您身边……”

“阿烈!”

“烈侍卫!”

握着泱肆的手渐渐松开,可泱肆却觉得,自已的心脏被人攥在手里,不断地收紧。

“烈侍卫对殿下果真是忠心耿耿啊。受了两年至暗的训练,她还能对人产生感情,真是不易。”

统领走到地上的二人身前,蹲下身来,“不如再告诉殿下一件事如何?你知道为何她分明同你一样武功高强还是在云山落难吗?”

泱肆看向他,咬紧牙,眼里全是愤恨,额角的青筋因为她的暴怒而显现。

“她可是宫中唯一的女禁军,当初不找男子就是怕与殿下生出男女之情,可没想到,她还是对你动了真感情,她已经不再能为我们所用了,所以只好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她竟然撑到了现在。”

泱肆死死盯着他,气到颤抖:“无耻!”

对于她的怒骂,统领毫不在乎,重新站起身来,气定神闲:“怎么样,殿下,再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死拼到底?”

他抬起右手,禁军向他们举起剑,弓箭手将箭向他们瞄准,蓄势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

“住手。”

泱肆望着怀中已无声息的阿烈,缓缓道:“……我受俘。”

她一个人,不怕死,可是她不止一个人。

再拼下去,其他人都会一一死在她面前,她连他们的尸首都保不住。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亲自同陛下谈。”

她把阿烈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已经浑身血污,一步一步走向大殿之内。

龙椅之上的帝王,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默默地看着她向自已走来。

禁军跟在她身后,防止她企图行刺。

魏明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泱肆踏进去,抬起眼看他。

“臣女认罪,但请陛下,放未央宫所有人出宫,保他们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