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祈口中这两句，绝非假话。

不论是前些日子他被一群人拳打脚踢的时候，被鞭子甩的浑身是血的时候，还是被那群人盯着用刀子割下自己耳朵的时候。

他都不觉得害怕，也不想有人来救他。

只有昏昏沉沉时被扔在草坪上，还被师兄盯着看时，才觉得害怕。

师兄，我不怕死，你不要救我。

裴昭听见这番话时，面上毫无异状，脑中却有一段已经散去的梦境浮沉。

还有一个清澈悲凉的声音自他脑中轻轻响起。

“子钦，纵然刀剑再将我捅穿千万次。”

“我不疼，你不要救我。”

那个人……是少祈吗？

裴昭哑然，他记得那人望向他的目光极其深刻，便想看看少祈的眼睛。

他抓着少祈的后颈，欲要将人从自己的脖子上拔下来。

少祈身上太多伤，裴昭不敢用太大力，却不曾想狐狸崽子像只小型八爪鱼一般黏着他的脖子不放。

裴昭：“还不松手？”

少祈本不想松手，奈何师兄这语气实在像是威胁，这才可怜兮兮的松开了手。

裴昭抓着人后脖子将人扯开，对上少祈那双眼尾下垂的“狐狸眼”。

不像。

不像梦里的那个人，也不像狐狸。

又圆又亮、透着水光的漂亮眼珠子更像什么？

裴昭倏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兔子。

好像是在人界集市里，那兔子被关在一个小木笼里，通体雪白雪白，眼睛通红通红，吃菜叶吃的满嘴都是绿屑。

生命力弱的不行，少吃一口菜叶会饿死，多喝一口水会撑死，娇气又脆弱。

简直跟眼前这个狐狸崽子一摸一样。

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叫他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小崽子是不是磕着了碰着了，会不会又生命垂危？

而后那莫名其妙的字幕又会将他传进那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让他同不知是什么时段的、死皮赖脸的少祈亲嘴。

裴昭没说话，心不在焉的用大拇指按去少祈唇角的一点食屑，目光又深又沉。

“……师兄，这里就我们吗？”

“嗯。”

“意思是……”

少祈局促的抿唇，眼中印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他说的慢声细语：“我能一直跟师兄呆在天上。烤火、吃干粮……很久很久，都不分开……”

少祈歪了歪头，将脸贴在师兄手上，小心翼翼的蹭了蹭。

“是不是，师兄？”

问这最后一句话时，少祈唇角干裂处的血珠终于滚了下来。

他的眼睛、脸颊还是肿着的，说话也艰难到是从喉头挤出来的，每说一句都会牵动脸上青青紫紫的伤口，传来如同被白蚁啃食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叫他看起来实在狼狈。

裴昭以为少祈会像上次一样，同他告状。

可是没有。

他抬手给少祈擦去那点血珠：“你觉得，人死了一定会去天上么。”

少祈摇头：“好人才回去天上，恶人是要永坠地狱的。”

裴昭听着淅淅沥沥的暴雨声，心不在焉的吓唬人：“这里不是天上，是无间地狱，片刻后阎王爷便带着黑白无常来见我们。”

他听着外头雷声翻滚，故意将语气压低。

“你有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现在想清楚了，待会好同阎王爷解释。”

少祈却一点不怕：“我并未做什么恶事，也不信这是地狱。”

裴昭挑眉，问：“为什么不信这是地狱，你觉得自己是好人，今后也不会做恶事，才笃定此处是天上？”

少祈思考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