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祈说的很轻,有些闷闷的,听着却像在撒娇。
裴昭沉默片刻,想起字幕中“胸口伤势恢复”八字,心中了然,却还是问道:“有多疼?”
若要少祈形容,自然是形容不出来的,一是他没上过私塾,二是他此时胸口并不疼,便把脑袋埋在裴昭肩上,小脸通红,倒是有些后悔说了谎,他冷的吸了吸鼻子,不回答。
“这般娇气,竟疼哭了?”裴昭的语气不带任何开玩笑的意味,眉头却挑起,他应和道:“看来,真的很疼。”
少祈这才支支吾吾应声:“方才那师姐下手……很重。”
他在同裴昭告状。
裴昭来了一句:“师兄下手更重。”
少祈不明所以,他并不知师兄替自己出了气,只当是师兄又在吓唬自己,也不敢再说谎,便乖乖噤声,安安静静的将下巴搁在裴昭肩膀上。
裴昭也不多说,抱着他安安静静的走。
从远处看去,是一位身形高大的青衣少年抱一位娇小的红衣孩童,走过云桥,走过凉亭,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
分明在冰天雪地中,寒风刺骨,裴昭的耳朵和嘴唇依旧很烫。
回到屋中时,少祈昏昏沉沉的,一副已然睡过去的模样,裴昭将人平放在床上,将人手心的碎渣一点点挑出来,而后上药、包扎。
在他将少祈袖口撩上去时,他看见少祈纤瘦的手腕上缠着一条墨蓝色飘带,那条飘带在细白的手腕上缠得很紧,紧到皮肉都凹陷。
裴昭心中怪异感更甚,前世他们二人向来水火不容、冰炭不洽。
怎么重来一回,一切都变了。
若放在从前,他怎么可能替少祈包扎,少祈又怎么可能向他告别人的状。
更不可能……将自己送给他的垃圾当成宝。
“我有想护好师兄给我的生辰礼的。”
裴昭的思绪一下被打断。
少祈已经睁开了眼,虽伤口已无大碍,面色却依旧苍白疲惫,他在替自己的过错解释,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道歉,最后他将那句“对不住”吞了下去,目光炯炯的看着裴昭:
“师兄,我想修炼。”
“下次,我是说,如若下次师兄再有交付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保护好。”
“这次是我没用,我不为自己找借口。”
少祈的声音停了一瞬,他紧了紧拳头,下定了决心,说:“一定保护好。”
如果修道了,成为有用的人,他就不用任打任骂任人欺辱,不会给师兄丢人,也不必处处让师兄帮衬,更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保护好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若从出生起,他便是个有用的人,也不会被阿爹丢弃吧。
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娘……
少祈通红着眼咬了咬牙,他需要变强,不仅是强过宋清,不只是能保护好自己,也需要有保护身边人的能力,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一直留在玉瑶峰的筹码,需要替阿娘报仇雪恨。
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如若可以,他也想保护好这个收留自己的玉遥峰……和师兄。
屋内静的瘆人,昏暗烛光下,两人相视无言,裴昭看着容颜十分稚嫩的少祈,他倏然想起那年鸿蒙山被眼前这人害得哀鸿遍野、血流漂杵、赤地千里,又想起少祈赤红着眼一剑杀了人皇。
“你不能修炼。”
少祈微怔:“为什么……”
裴昭的目光很淡,声音很沉:“我只劝一次,别让我亲手废了你。”
做什么都好,哪怕滚去山下乞讨卖艺,也别走上辈子那条路。
因为哪怕心狠如裴昭,也觉得,太可怜了。
被万人唾弃、一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