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为太子,上山修行,可你是比得过同样身为太子的裴昭,还是比得过出身低贱的少祈?”

裴昭目光凉了下来,道:“低贱?何为低贱?”

翟寂闻面向裴昭,一张半人半鬼的面目在烈日下被映照的崎岖不平,“无任何身份的人,就是低贱。”

裴昭嗤笑一声,道:“那蔺晨呢?他在你眼中……低贱么?”

翟寂闻被噎住,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竟就这么被堵住了。

少祈也不知为何吃瓜竟吃到了自己头上,他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师兄竟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喋喋不休。

他垂下眸子,只觉得翟寂闻说的本就没有错。

一个乞丐,能高贵到哪里去……

他正这般想,却听身旁人一字一句道:

“何况,你从何得知少祈无任何身份?”

裴昭的嘴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意,锋利的眉眼与翟寂闻相交之时擦出点点明灭星火,向来淡漠的眉眼中此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意。

只听裴昭薄唇微微张开,嗓音低哑却恍若平地起惊雷。

“若我说,他是我的太子妃呢?”

周遭的议论声瞬间又停了下来。

只剩冬日的猎猎狂风依旧呼啸,卷起他乌黑的衣袍和散乱的长发,黑眸宛若上好的黑曜石,在不知不觉中盛满万千星光,发衣飘飘逸逸,落在周遭人目中直似神明降世。

裴昭的瞳孔深不见底,声音不轻不重、不平不淡,就这般传进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听不见狂风呼啸,听不见山脉万动,听不见嘶吼兽鸣,只能听见裴昭盛气凌人的问话。

“他是我的太子妃,未来也会是东秦唯一的皇后。”

他看着翟寂闻,冷傲孤清的面容上笑意未止。

“你说,何为低贱?”

人皇差点被这句话气得急火攻心,一双浑浊的阴暗眉目大睁,怒气之下将桌面一扫而空,“裴昭!你反了天了!”

直视着裴昭的翟寂闻唇角染上一层玩味还有欣赏,面上却无一分一毫的笑意。

被拦在赤弦身后的蔺晨看着裴昭,满目惊愕。

面色苍白的赤弦掌心已满是血渍,疼痛之余又再次攥紧手掌。

而最角落处,一位淡粉纱衣的蒙面女子垂下眸子,眼角发红,握着折扇的指尖发紧。

重臣几乎是听见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话语,良久也无一人出声,一双双眼睛死死的锁在裴昭身上,终于开始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这是……有意中人了?”

“太子殿下的意中人?在此处么?是哪家姑娘?”

“小声点,没看见皇上面色不佳么。”

“太子殿下出去修行数年,回来却有了意中人,真不知城中万千官家小姐该如何!她们一个两个等我们太子殿下的都等了数年,还有几位都已三十,还未嫁人,就等着太子殿下回来继承皇位呢!连邻国第一美人凤禅也在等着太子殿下求娶!怎么就……”

“情爱之事强求不得,太子殿下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

而少祈脑袋发懵,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太子妃……?

少祈的脑袋犹如一团乱麻缠在了一起,他思绪混乱,只觉得师兄在胡言乱语。

他看着裴昭高大的身形,却实在看不见裴昭的表情,最后垂下眸子里深深的疲惫,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觉得这世间变得越来越不真切。

少祈垂着脑袋想了片刻,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捏了一把。

他用的力道实在不小,想从自己从梦中拧醒了,可是在疼痛袭来后他并未从梦中醒来,依旧站在原地,跟前依旧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