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起,自己究竟还欠赤弦几条命,何时才能还清。

来此处作人质本不是圣上胁迫他来的。

是他自己请命,要来此处的。

因为此次前来,一旦还清,他与赤弦便再无瓜葛了。

那日本说的就是:“你若替我赎身,我便日日跟着你。”

可仔细算来,赤弦并未替他赎身。

若真要清算,欠下的几条命还清,他便不欠赤弦的了。

从死心塌地的追随,成了不断划开的界限,心中次次都要提到的清算。

还清、还清、还清……

他的心中只剩这二字了。

若要说在此次围猎刚刚开始,赤弦还没来此处公然闹事时,他心中对赤弦还有一分情谊。

可在赤弦说出那席话后,连最后一点情谊都被撕了个粉碎。

只剩下你来我往,有欠有还。

赤弦手心的血终于他紧到发白的指节里掉了下来,在潮湿的泥地里溅出一朵绽开的血花。

他几乎是用一种存满了恨意的口吻喊了一声:“蔺晨……”

人皇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答案,他的视线在二人中徘徊不定,再次失了耐心:“既然太子殿下迟迟选不出来,那便朕说了算。”

“蔺晨……”

赤弦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他只能喊蔺晨的名字,他期望着、盼望着,只要蔺晨说一句,就说一句不想死,不对他低头也可以……

只要说一句,不想死……

就可以了……

人皇口中阴毒的话语还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跳。

“朕认为,两国和谈之期不适见血,而南连太子来了我东秦,便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给他留个全尸,来人”

“蔺晨!”

赤弦一声大吼止住了人皇的话。

人皇皱了眉,面色寒了下来。

而蔺晨抬眸,看了赤弦一眼,问:“殿下为何大动肝火,难道是还有其他事要同蔺晨交代么?”

交代?

赤弦简直恨不能上前将蔺晨掐死。

只要蔺晨的目光与他的对上,他的心中那点怜惜和祈求便全然被怒意替代。

“是,有要事交代你。”赤弦几乎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了,“待你去了天国,孤会将你的东西全都烧了去陪你,偌大的莲靖宫,将会再无你的立、足、之、地”

蔺晨安静的注视了赤弦片刻,笑了。

他唇角攥着的那抹笑终于不再是释然。

而是一种悲切与讽刺。

每一种情绪,都是对自己的。

“好,那属下便多谢殿下了。”

他右手抬起,放在胸前,对着赤弦微微鞠躬,那是南连国除了跪拜外最为端庄的礼节,却也最为疏远。

从蔺晨认识赤弦至今,他从未对赤弦行过这个礼。

因赤弦认为二人关系十分要好,便特地给了他特权。

赤弦终于笑了出来,面上的神情几欲癫狂,他接连说了几个“好”字,扭头看人皇,道,“不必给我颜面了,这下属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万死,他没有九族可以诛,不如用最痛苦的死法让他归天。”

蔺晨唇角依旧残留着讽刺的笑意。

赤弦也不再看他,只是双目血红的对着人皇说:“车裂。”

他的手已经松开了,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以往在莲靖宫蔺晨会第一个顾及他的身体,别说是见血,只要看见他破了皮都会万分担忧的冲上来,大声宣太医来,即便在霞光峰无太医,蔺晨也会第一时间去向师尊讨最好的伤药。

蔺晨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