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斟酌，该如何自己同师兄承认自己的罪孽，可面上一凉。

那只被他推开的大掌贴上了他的脸，正在用冰凉的指腹轻轻按着他的脸，从下巴到额头，一点一点去擦那些未干的血迹。

“流血了……”裴昭目光空洞的看着少祈的脸，喃喃道，“流血了……”

他触碰少祈的动作很温柔，在触碰到少祈额间那巨大的伤口时，那只僵硬的大掌开始抖动。

“流了……很多血……”裴昭的声音也开始抖，他像是被吓的狠了，但是却又勉力的哄着少祈，“不疼……不疼……”

“疼……”

少祈咬着唇，将脸贴在那只手掌上，又是哭又是笑，他闭了眼，感受着那仿若时隔千年万年才能感受到的一点温存。

他说：“师兄，我疼。”

他当然疼，青黑色的手疼，感受着雪地冰凉的脚疼，被磨平皮肉露出白骨的膝盖疼，在粗糙的石面上磕了一万来次的额头疼，被人的善意欺骗推下去时的心脏……也疼。

师兄，阿祁很疼。

阿祁想救你。

这些疼该如何化解，你告诉阿祁。

他滚烫的眼泪落在那只冰凉的大掌上，将那大掌的主人烫的一抖。

大掌的主人十分无助，他正皱着眉，面上的红斑挤在了一起，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轻轻摸着少祈的脸，给少祈擦泪，眉皱成了一团，想了许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不断的重复：“不疼、不疼……不疼了……”

那孩童冷眼旁观，却在此时终于找到了少祈真正的弱点。

“他这是回光返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孩童冷冷的刺着少祈，“他马上就要死了，你……”

可下一瞬，他瞳孔一缩，胸前穿过一把长剑。

那长剑灵光大现，而后在这大雪之中传来一声温润如玉的“破”字。

此字一现，大雪停诀，风声停止，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一般，周遭那些人全都化为灰烬飘散而去。

唯有那枯树之上的灵符还悬挂在高处随风而动。

而那孩童大吼一声，双目血红，胸前被捅出的大骷髅往外漏着黑雾，他身上的所有金光在此时消散，只剩下黑雾弥漫的躯体，白骨森森，瘦的不成样子，瞳孔凹陷，如个死了许久的襁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面大叫，一面抬掌朝身后挥去，将那人挥开五丈之远。

“师尊！”

“师尊！”

两声惊呼从不远处响起。

“无碍，你们二人退后！灵风，去！”

一声令下，那散着青光的剑再次从土壤之中拔地而起，朝那堆白骨攻去。

叶饮溪站起，手心法诀迅速变幻，方才一击被击中的胸膛还冒着黑雾，传来细密的痛意。

他又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黑发散乱的披在身后，一身青衣也凌乱，沾染了点点血迹，似是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白不云搀扶着卫清阶正匆匆赶来，也狼狈的不成样子，一人唇角染血，一人浑身是伤，皆神色紧张的看着灵风与那白骨一战。

风沙皆起，迷乱了几人的双眼。

叶饮溪战的并不轻松，他的唇角不断溢出血液，但是依旧在勉力抵挡。

天知道在他方才看见那长阶之上的血迹后开了天眼，看见的是什么东西！！！

他那个，从入了玉瑶峰起就被几个师兄弟众星捧月，娇生惯养的小弟子，竟在这恶灵的迷惑之下跪了一万阶长阶！！！

一万阶！！！

还断了他小弟子的手筋脚筋……

叶饮溪血红的目死死盯着那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