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祈双目已经失了光，他能看见的只是一片猩红。

台阶之上血沫横流，每道剑光闪过，都会带来轻飘飘的问话。

“我……做错什么了……”

夕阳落沉，山腰上血红一片，那些金箔在夕阳落下去的最后一刹化为黑烟，金身灵童也消失不见。

五千多阶石阶之上，只剩先前那位说愿意跪的老妇，还有将少祈推下石阶那妇人，正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少祈，如在看一尊死神。

“放……放我一马。”那妇人拼命吞咽着口水，“你不能忘恩负义……”

“恩……”少祈瞳孔无比空洞，却在此时嗤之以鼻的笑了一声，问道：“什么恩？”

妇人正要厚着脸皮出声，却被少祈低哑的嗓音打断。

“你是指……推我下山的恩么？”

妇人瞬间面色铁青。

少祈眼帘低垂，弓身，将剑给了那妇人：“想活着，对么。”

妇人吞了一口口水，看着横在她面前的剑，重重点了脑袋。

“那你杀了你边上这老媪吧。”

说着，少祈笑了。

此时的他就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浑身上下都带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冷气，鬼魅的气息从他身上赫然荡漾开来，一双狐狸眼晦暗不明。

跟先前那跪在长阶之上一眼不发的少年赫然不同。

在那妇女抬起手时，少祈眉眼弯的厉害，他的瞳孔在此时已经成了纯粹的深紫色，流转间略带着几丝邪气。

竟与挂在他胸口那孩童的瞳孔别无二致。

他似笑非笑的睨视着二人，俊美的皮相在暗夜之中夺人心魄，举手投足间满是玩味，勾起的嘴角掺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过他掌心玩物。

老媪瞪大了眼，看着妇女停在金剑上的手，怒道：“你敢？！你敢？！你要杀人？！你竟要听信一个妖物的话？！你可曾记得先前是谁将你丈夫从衙门保出来的？！”

少祈只是淡笑着，青紫色的手举在半空中，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月色之下被映照的格外瘆人。

见那妇人还在犹豫，少祈叹息一声，慢悠悠道：“既如此，你们就一起死吧。”

他要收回剑时，那剑被人夺去。

而后就是一声闷哼与巨大的血腥味从此处扩散开来。

妇人抖着手握着手中的剑，老媪倒在地上，捂着脖子，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漫出。

她的瞳孔失焦，带着怨念与不甘，死死瞪着那妇人的方向。

“好……好了……”

妇人僵硬着脖子，俯视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老媪，倏然笑了，一种诡异又惊慌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可是扭头，看到的确是黑衣少年愈发阴寒的神色。

她扑通一声跪下，额间冷汗稀啦啦的滚落，面上却挤着十分难看的笑意。

“好了……我杀了……杀了……”

那温柔的嗓音在此时与阴风一齐飘荡开来。

少祈目光沉沉，面上的笑意早已淡去，冰凉的瞳孔没有焦距，他抬手，在妇人面前摊开。

妇人赶忙将长剑放在他的手心邀功。

少祈唇角又勾了勾。

他俯身，抬起一只青紫色的手放在那妇人头上揉搓，将那妇人的头发揉乱。

“嗯，做得很好。”少祈的目光温柔缱绻，“我要给你奖励。”

妇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而后笑容僵住。

她低头，唇角溢出大片大片的血液。

目光落在了捅穿她胸口的长剑之上。

少祈的声音如月光一般平静。

他说：“这就是……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