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不开的黑夜中，有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了长阶之上。

第一阶。

少祁的额磕在石阶之上，刚抬起，又被一阵大力恶狠狠按了下去。

尖锐的桑音划破长空。

“不够重！不够响！你！不够心诚！！！”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少祁的额头荡漾开来，他的睫毛在颤抖，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尖尖上，滴在石阶上。

消失在一小块鲜红血迹之中。

第二阶，他咬着牙将脑袋往石阶上砸，总算磕出了声响，被雨水侵湿的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血迹。

那孩童拍手叫好。

第三阶、第四阶、第五阶……

一个又个的石阶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小而模糊的血印。

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

少祁的身形摇摇晃晃，已经有些跪不住了，可抬头一看，那阶梯依旧望不到头。

他不过愣怔一瞬，孩童在他耳边嘶喊起来：

心诚！心诚！你心不诚！！！

而后一股大力将他从一百三十阶台阶上掀翻了下去。

他几乎不是顺着阶梯往下滚，而是被掀进了石阶边的丛中，一阵天旋地转中，他的手腕脚腕传来一阵刺骨的疼。

“呃……嗬……”

少祁疼的睁不开眼，他重重的喘息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他眼中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整个人蜷在地面上颤抖不已。

“起来！起来！”那孩童一脚踩在了少祁的脚腕上，他歇斯底里的问：“怨气呢！怨气呢！”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痛彻心扉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啊啊啊啊啊啊”

少祁尖叫着，抖个不停，脚腕之处剧烈的疼痛叫他眼中的泪水不断溢出眼眶，他哆嗦着手，去推那孩童的脚，却怎么也推不开。

“呃……松开……”他呜咽着，如垂死的小兽，绝望的嘶吼：“疼……好疼……”

孩童也十分愤怒，丝毫不顾少祁的嘶喊。

“起来！继续跪！”

他也不断地尖叫，似乎是要同少祁的嗓音拼个高下，最后将少祁呜咽的嗓音吞没。

“你心不诚！！！你心不诚！！！”

他抓着少祁的头发，将人拖到了第一阶台阶之上，按着少祁的脑袋叩上石阶，传来“咚”的一声。

“磕！！！怨气呢！！！怨气呢！！！你要把我饿死吗！！！我可是佛！！！我可是佛！！！”

少祁不答，他忍着眼中的泪水，忍着浑身的疼痛，在心中问：什么才叫心诚，什么才叫心不诚。

他的指尖颤抖着在石阶上蜷起，留下十道血淋淋的指印。

孩童气得双眼满是黑气，他抓住少祁的手腕往石阶角上砸，砸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和铃铛声混杂在一起。

雨却在此时像是施舍一般的停了，雨声不再，整个山脉只剩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等那孩童停手，少祁的声音已经嘶哑万分，他纤长的指尖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他已经喊不出声了，嘴唇疼到发白， 额头血液和冷汗密布，目光涣散。

孩童气得不行，破口大骂：“疯子！疯子！！！怎么没有怨气！！！你要饿死我吗！！！你要饿死你的佛主吗！！！”

他恶狠狠的踹了少祁一脚：“继续跪！你要让山上那大傻个因为瘟疫病死吗！！！”

少祁眨了眨眼，有些听不清了。

月光终于从云层后探出了头，夜很深很深，月轮的幽光铺洒在少祁的身上，往他浑浊无光的瞳孔中洒下片片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