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

记忆中的母亲,总爱慵懒地倚在门边,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杆细长的烟袋,袅袅青烟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她很少说话,只是微微仰着头,目光越过胡同低矮的屋檐,长久地望着天空,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年幼的林知远躲在门后,偷偷望着母亲的背影。她身上的绸缎旗袍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可那背影却显得那么孤独。他没有父亲,也不懂母亲为何总是这样沉默,但他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他也不属于。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林知远渴望有一个家,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他向往着简单而温馨的日子一盏昏黄的灯,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不必担惊受怕的安稳。这份渴望,成了支撑他在泥泞般的人生中前行的微光。

后来,山河破碎,战火纷飞。母亲在某个寒冷的冬夜咳尽了最后一口气,只留下林知远一人,在乱世中挣扎求生,尝尽人间冷暖。最终,历经磨难的十五岁少年,成功入选东华国留学生计划,踏上了异国求学的道路。

林知远是坚韧的。远渡重洋的求学路上,多少同窗或半途放弃,或客死异乡,而他始终咬紧牙关,日夜钻研,最终凭借过人的才智和毅力,被选入最顶尖的“天火小组”,并且成为了副组长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荣耀。

可林知远又是软弱的。他的人生,终究是乱世中的一叶浮萍,漂泊无依,唯有知识与学识,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幸福对他而言,就像指间流沙,看似能握住,却终究从指缝溜走;又似镜中明月,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触碰不到。

在被大卫强占研究成果并逐出实验室后,林知远成了星条国特工的重点目标。他们将他拖进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审讯室,誓要从他口中撬出“天火小组”的核心机密。

起初是利诱,后来是威逼,最后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特工们砍断了他八根手指,让他再也无法握笔;将他的膝盖以下削皮剔肉,让他永远无法站立;又用铁锤一寸寸敲碎他四肢的骨头,让他连挣扎都成为奢望。鲜血浸透了刑架,在地面汇成粘稠的溪流。

林知远癫狂地抽搐着,却突然放声大笑。他的意识早已模糊,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却仍断断续续哼唱着儿时母亲教他的江南小调。特工们给他注射了不知多少支强心针,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了四十多个小时的清醒。直到某个瞬间,那支不成调的小曲戛然而止。那双始终倔强的眼睛,终于缓缓阖上。在漫长的黑暗降临时,他恍惚听见了母亲温柔的呼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洒落的胡同口。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来。

星辰变幻之中,陈言之终是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抬眸,指尖轻触,那枚金色的勋章便悬浮于掌心之上。刹那间,系统空间内泛起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如晨曦般温暖而庄重。勋章上仿若有淡金色的光华流转,被“无声功勋·特级研究员”的功德金光层层包裹,渐渐化作一缕璀璨的流光,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去往无人知晓的远方。

光芒散尽,四周重归寂静。唯有星河依旧流转,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又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系统空间内的景象如流水般悄然变幻,取而代之的是东华国疗养院熟悉的白色病房。

那是一间朝南的屋子,不算大,但阳光充足。白墙、水泥地面,窗边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漆书桌,桌角已被磨得发亮。桌上堆满了手稿、钢笔、墨水瓶和垒得高高的工作笔记,一盏黄铜台灯映射出暖色的光,照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资料上。

床铺紧挨着书桌,铺着素白的被单,床头柜上摆着药瓶、体温计和半杯凉透的水。窗台上放着一盆青松盆景是组织上特意送来的,寓意“坚韧长青”,但此刻松针已微微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