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站起身，用脚尖儿把他踢醒。

胤?一下子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待发现是皇阿玛，才又老老实实跪下。

“儿臣叩见皇阿玛，恭请圣安。”

康熙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坐下。

“你倒是心宽体胖，胖了不少。说说吧......，你出身显赫，没有受过委屈，也不是天生坏种，这么折腾......又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听，胤?就知道皇阿玛已经见过了八哥、九哥，顿时有些担心了起来。

“皇阿玛，胤?向您保证，八哥、九哥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龙体！八哥只是想请您禅位，享享清福。九哥只是想......九哥只是想......”胤?说到一半儿卡住，不敢说了。

“老九只是想要太子的命！”康熙怒道。

康熙不得不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怒意，“你且只说你自己，不用给他们求情。”

“哦。”胤?端正跪好，“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跟着八哥、九哥。”

康熙感觉自己的怒意又在往上走：“你们对老八，就这么言听计从？！”

胤?不禁直起了腰：“我们歃血为盟，誓同生死。”

康熙不得不又深吸了几口气，才压着耐心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在乎你八哥、九哥？”

胤?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只有八哥、九哥是真心在乎我。不是因为我的出身，不是因为我的母族，只是因为我是我。我们相互扶持，亲密无间，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康熙：......不想说话......

“你就没想想，没有你的出身，没有你的母族，老八会搭理你？！”

胤?大声回答：“会！！八哥、九哥要的是我，而我有显赫的出身，这对我们更有利而已。皇阿玛你不懂！！”

康熙：............行吧......（不气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见皇阿玛起身欲走，胤?突然出声，叫住康熙：“皇阿玛！”

胤?站起身，面向皇阿玛，然后再次跪下，郑重又缓慢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皇阿玛，是儿臣不孝。儿臣愿皇阿玛，龙体康健，福寿绵长！”

说罢，匍匐跪在地上，却坚持昂着头，送别皇阿玛。

康熙最后凝视了儿子一眼，转身大步走出门去。

康熙背着手，站在宗人府的院子里，仰头看天。今天的天空，很是阴沉，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大清刚入关的时候，八旗旗主共治天下。后来，皇权不断加强，八旗共治被逐渐削弱和虚化。

当年，前朝后宫的争斗何其激烈，那是何等的血雨腥风，皇子皇孙死了一个又一个，大阿哥保清（皇长子胤禔，乳名保清）出生之前，朕已经经历了四次丧子之痛。

朕不得不把保清送出宫抚养，把保成随时带在身边教导，才能堪堪护住了他们。

保成在朕的呵护之下，终于长大成人，但他和太子妃的孩子，大清真正的嫡长子嫡长孙，在层层防护之下，都没有能活到序齿，就匆匆夭折了。

德妃所出的六阿哥胤祚、宜妃所出的十一阿哥胤禌，也是那时，一个不慎就没了。老七胤祐，在娘胎里就被害，天生残疾。老八老九，朕已经百忙之中尽力看护，却还是出了岔子。

康熙黯然地垂下了头，颇有些寂寥。

他低声吩咐宗人府管事，给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以皇子最基本的份例和看顾，允许看医，不要苛待。最后加了一句，“给老九的份例里，加上薄荷糖。”

夜风微凉，拂过康熙的龙袍，带来一丝寒意。宗人府的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映照出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