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正靠在榻上一口一口喝着解暑汤,随口就道:“叫她们先?等等吧。”
她心里想?着的是喝了汤松快一会儿,就换身见客的衣裳出去,她现在是一点里子都不剩了,可也不能躲着让人看笑话。
外间的两个?贵人也是刚从轿子上下?来,她们连冰都没有,一路闷着回?来,浑身都是汗,巴不得赶紧见了礼就回?去换身衣裳,这时候也只能耐着性子低眉顺眼等着,喉咙里干得要?命,可看着旁边的热茶,谁有这个?心思用啊?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出来一个?宫女,说僖嫔这会儿不便见她们。
看着两个?贵人默不作声退下?去,宫女急匆匆又回?去侍候僖嫔,心里咒了几句看人下?菜碟的内务府奴才,对?面那三?座宫殿全靠着水,能热到哪儿去,偏偏把冰全送到那边去了,合着她们这里就不配用?
荣嫔处,二格格正问僖娘娘什么时候能来陪她玩,被荣嫔不动声色给糊弄过去了。
如今敬嫔没了,安嫔也就是空有个?名头,以往因为这两个?友好起来的包衣出身的嫔们,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
对?着巴上来的僖嫔,荣嫔心里并不看好,宫里的新?人越多,老人被挤下?去的也越多。
说句轻狂的话,当年她陪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仁孝皇后都没进宫呢,她生下?皇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连仁孝皇后都要?亲密地称她一声妹妹,老祖宗对?她亦是关照有加,宗室福晋和外命妇进宫来,也少不了要?见一见她。
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日后就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可她的孩子不断出生,又不断夭折,宫里有了越来越多的新?人,她同时失去了孩子和皇上的宠爱,也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给人让位置,直到今天。
但她这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现在就忍不了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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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在路上的时候没心思想?,到了行宫松快了,脑子也空下?了,当即就感觉不对?。
外人道听途说不知道,她这个?宫里的人还不知道么,宁嫔一向是个?安分的人,做的最不安分的事情,也就是鼓捣些吃食讨好了太?皇太?后,只是旁人把这个?传的过了,叫人有了她张狂的错觉。
可细想?来,大部分时候她也从来没自己跳出来张牙舞爪,都是上面叫一下?她才动一下?的,说不上有多安分守己,但也不是惹眼的那种。
路上太?皇太?后用的东西?,居然是她亲自送过来的,这就不是她平日里的作风了。
因着前面有过自己弟弟的事情,贵妃这次也难得上心了,她问过身边人,叹了一声,原本还想?把弟媳赫舍里氏叫进来问问情况,这回看来也不必了。
三?弟一向是个?混不吝的,现在才做了个御前侍卫就敢插手宫里的事情,还授意赫舍里氏传出那些话去,要?是她这次没有及时察觉,是不是又会发生上回的事情?
贵妃对着自己的额娘赫舍里氏道:“这一次,要?是家里再不管管他,您和阿玛也别怪女儿不讲清理?,就是拼着被皇上怪罪,我也要把三弟送到外面去好好磨磨性子了。”
赫舍里氏自然是连声答应着,自打?这个?女儿进了宫做了贵妃,身上的威仪是越来越重了,家里递进来的话,她更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赫舍里氏心里有些埋怨,可是又无可奈何?,听完了娘娘吩咐就告退了。
贵妃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身子一晃,旁边宫女担心地上去扶着她:“娘娘?”
“无碍。”
贵妃沉静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家里人的想?法不同,只不过以前她觉得她能在两者间找到平衡,现在她知道这完全不可能了。